第66章 第 66 章(2 / 2)

華將軍更是麵有喜色:“您真是料事如神,朱右身邊近衛已經交代,北戎那位小王子烏丸為了助陣,更為了渾水摸魚,再從蜀邊討點便宜出來,他居然真的帶兵來了這長風城。”

他說到這裡,又擰了擰眉:“隻是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見勢不好,直接跑了,現在還未發現蹤跡。”他又遲疑:“長風城各處我都又派人留意,也不知烏丸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朱右此人姬雍從頭到尾都沒放在眼裡,他想要的,隻有那位烏丸王子的項上人頭。

他撂下手裡的公文,沉聲道:“旁的事可以暫緩,此人一定要拿下。”

.......

長風是大城,人多路多,沈鹿溪他們路上這般一耽擱,用了將近三個時辰才到了河畔,幸好一路上有驚無險,那裡果然停靠著一艘快船,約莫夠二十幾個人渡河。

徐衝自己先帶著兩個手下上了船,粗略檢查了一遍,才接了沈鹿溪上來,最後往城裡望了眼,見城中火光已經黯淡許多,殺喊聲也弱了幾分,他神色略微和緩:“看來殿下應當已經控製住局麵了,就算眼下沒有生擒朱右,局麵應當也和緩許多。”

沈鹿溪才發現自己短短兩個時辰不見姬雍,居然止不住地開始惦念起他來,踮腳向著城裡張望。

冬天走船並不容易,坐船出城至少得一夜的功夫,幸好快船裡有四五隔間,大家勉強擠擠還能對付一宿,有個和沈鹿溪相熟的侍衛想和她擠在一起,被徐衝硬是拉走了,給沈鹿溪單獨分了一間。

她給這特殊優待弄的有點不好意思,就先沒進那單間,自己走到甲板上,眼睛直直地瞅著城裡。

這條船的船工本來在甲板上忙活,見沈鹿溪走過來,他不著痕跡地挪遠了點。

沈鹿溪一開始沒留心他,直到快船繞了個小彎,她在這個位置已經看不清長風城裡了,她忍不住又換了個能繼續觀望城中的位置。

——奇怪的是,那船工見她挪動,也不著痕跡地挪開了,仿佛不想跟她挨得太近。

他動作做得雖隱秘,但沈鹿溪還是瞧出點不對勁來,稍稍側頭,用餘光看了那船工一眼。

誰知這麼一眼,她心臟都快跳了幾分!

這船工雖然做了簡單倉促的易容,但沈鹿溪還是發現——這人就是之前朱右身邊的近衛,那人之前被姬雍激怒,差點提刀殺人,他麵貌有些北戎人的特征,所以沈鹿溪很輕易就記住了。

他怎麼會混在這條船上?

他想乾什麼?

這條船可不止他一個船工,船工船夫加起來,人數得有十數個,難道其他人也都是跟他一路的?

他難道是見勢不好,逃出城之後,誤闖上這條船的?

甲板上除了船工之外,就沈鹿溪一個,隻要這人願意,他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搞死她再拋屍河裡,她心跳驟急。

不過這些日子她也練出來幾分,麵上分毫不顯,又靜靜往城裡看了會兒,然後才隨手點了三個船工:“船艙裡有一處地方漏水,你們進去幫忙修一下。”

朱右那個近衛見沈鹿溪點到自己,一下緊張起來,差點直接動手,見她一口氣點了好幾個,他心下這才稍鬆了幾分,他心頭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放棄了當即動手的打算,想著沈鹿溪應當是沒有認出自己來,彎腰和她進了船艙。

進了船艙之後,他發現裡麵乾燥整潔得緊,哪有半分漏水的跡象?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一手摸出了懷裡藏著的短劍,當即就要殺了沈鹿溪。

沈鹿溪早有防備,以一個很不雅觀的姿勢就地一滾,險險避開這一擊,衝著桌邊坐著的徐衝大聲道:“有刺客!!”

徐衝反應極快,當即拔刀衝出來,帶著手下和那朱右近衛戰成一團。

這船上船工有十五六個,竟然有十個都是刺客,隨著兩邊開戰,其餘刺客很快也衝進船艙,兩邊當即混戰起來。

這些人極為悍勇,功夫也厲害,幸好徐衝帶來的人數多,姬雍撥給他的都是頂尖好手,雙方都痛下殺手的情況下,徐衝他們很快就穩占上風,從容斬殺起這些船上的刺客來。

沈鹿溪跟人比試不大行,不過自保還是可以的,她一邊抽刀撩開一個刺客,一邊衝徐衝喊道:“徐大哥,抓活口!”

徐衝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這些人不光悍勇,凶性更甚,見即將被擒拿拷問,居然跳河的跳河,自刎的自刎。

徐衝硬是沒攔住最後一個,狠狠地一擂桌案:“混賬!”

不過屍首也不能放過,他一邊命人去檢查屍首,一邊命人審問剩下的幾個真正船工,很快他就查出了結果——說來也是他們倒黴,原來這些人都是北戎人,見朱右被姬雍按在地上摩擦,已經大勢如山倒,這些異族人也懶得陪他作耗,打算開溜。

巧合的是,這些人倒是和姬雍想到一塊去了,他們也打算走水道逃出長風,更巧的是,他們也來到這條河畔,看到這條快船之後,他們當即起了歹念想要奪船,本想逼著船工們調轉方向直接跑路,結果恰在此時,徐衝帶著人趕到。

他們掂量了一下人數,覺得硬拚不過,便殺掉了大半的船夫船工,自己假扮成這些人,等他們安定下來了再逐個擊殺。

徐衝心有餘悸:“這也太倒黴了,若非小沈你認出了這人,咱們今兒晚上少不了損失幾個弟兄。”

沈鹿溪寬慰道:“這也是好事,你想想,幸好他們這是趕巧了,若真是咱們行蹤泄露,他們萬一埋伏幾十上百號人在此,那才叫麻煩。”

徐衝一想也是這個理,又有些疑惑:“那些北戎人有些古怪,我瞧他們倒不是自己一味想逃命,倒仿佛在護著什麼...人?好像是在護著哪個人逃離長風。”

沈鹿溪搖頭道:“方才那些北戎人已經死乾淨了,就算是他們中間有個想護著的首領,如今怕也死的透透的了,想查也查不出來。”

徐衝一想也是,便頷首應下了,心裡到底不放心,親自帶人把整條船重新搜了一遍,總算確定船裡沒有旁人了,之前那波船工他們也不敢用了,隻得遣些熟悉水性的兄弟,動作不怎麼熟練地劃著船。

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就連沈鹿溪嘴角都青了一塊,再加上船沒走幾裡,夜色倒是越發濃重,大家俱都是身心疲乏。

北戎人四處作亂不是小事,徐衝乾脆先命人給姬雍去信,交代了一下這裡的情況,順便請他再派幾個船工過來,然後才道:“這麼硬熬著也不是事,你們先去歇著,大家輪班值守。”

沈鹿溪抽簽抽到了第一批去睡覺的,拖著疲乏的身子,連蠟燭都沒點,手裡的刀也不敢鬆開,抱著刀‘吱呀’一聲把自己扔在了床板上。

她眯著眼躺了會兒,鼻間忽然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水腥味。

要是旁人未必會把這味道放在心上,畢竟河上行船,她住的這間屋的窗子正對著河麵,哪能沒點水腥味?

不過她今天實在驚嚇過度,在床上慢慢撐起身子,也沒敢點燈,等自己雙眼能適應了黑暗,她忽然發現——拖在地板上的床幔上隱隱約約沾著一塊水跡,還有些不明顯的整理痕跡,就算是其他人看到了,估計也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但沈鹿溪很快覺察出不對來,這屋之前沒有人進來過,水跡又像是才沾上去不久的——就像是有人掀開她的床幔,鑽進了她的床底下。

她想到這處,呼吸都不由放輕了幾分,距離太近了,若床下真的有人,定然能在徐衝他們衝進來之前對她出手。

徐衝已經把整艘船徹底搜查過,按理來說,這船上不會再有刺客了,她慢慢咽了口吐沫,腦海裡突然跳出一副畫麵來。

——一個黑衣人,在徐衝搜船的時候藏進了水裡,等徐衝帶著人搜查完畢,他借著夜色的遮掩,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船上,慢慢地,慢慢地...趴在了她的床下!

一個想要自己命的人就趴在床底,沈鹿溪心頭彆彆亂跳,想起方才徐衝說的話‘那些北戎刺客仿佛在護著什麼重要人物。’

方才那一船的刺客已經都嗝屁了,如果她床底下真的又藏了一個,那隻能說明這人從方才起就沒有和他們交手,而是一直找了個地方躲著,哪怕他的北戎同伴都死完了他也紋絲不動,硬是撐著躲過了徐衝的搜查。

——床底下的那個,應當就是方才那些刺客一路護送的重要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