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同車了,但李凝總還是覺得臉頰滾燙,很有一種努力藏著掖著,卻又難以掩蓋的緊張之感。
李凝悄悄地偏過頭來看蘇夢枕。
單看側臉,蘇夢枕的輪廓很是英俊,然而李凝知道,他正臉看起來是不那麼好看的,也就是近來稍稍養回來了一些,他才看著不那麼像蒙著一層人皮的骷髏了。
可他就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能讓所有人的視線為之停留。
李凝想著,臉頰的熱意已經蔓延到了手指尖。
蘇夢枕輕聲問道:“車裡太熱了嗎?”
李凝連忙搖搖頭,她看了蘇夢枕一眼,又忍不住低下了頭。
她的臉現在一定像個猴子屁股。
蘇夢枕的車駕比轎子寬敞得多,兩個人並肩坐著都靠不到一起,也正是因為太寬敞,所以擱了兩個炭盆。
李凝的臉並不像她自己想象得那個樣子,她的肌膚宛如凝雪,卻比雪還要溫潤幾分,熱氣蒸騰時,更似早春的桃花,在臉頰上淡掃一片,又悄悄紅了眼尾,像是清澈見底的水麵落了一捧桃花瓣,落花有意,流水溫柔,饒是蘇夢枕,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再多看幾眼。
原本沉浸在情愛中的姑娘就會比常人美上三分,李凝本就有了十二分,再加三分,那份攝人心神的容色幾乎不像凡間能有。
車駕忽然停了一下。
李凝本就有些喘不過氣來,借著這會兒,她把車簾掀開一角朝外麵望了望,正見一個少女撐傘立在不遠處。
她有些不明所以,外間的車夫卻立刻告訴了她答案:“公子,前麵是雷純姑娘。”
李凝呆了呆,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蘇夢枕。
蘇夢枕神情淡然,說道:“繞開她吧。”
李凝放下簾子,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道:“不去見見她嗎?”
蘇夢枕說道:“見了也無話。”
這倒是。
李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車駕卻又停了下來,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連李凝這樣的半吊子都聽出這人武功不錯,她剛要掀開簾子看個究竟,蘇夢枕的眉頭卻蹙了起來。
來人的聲音十分動聽,一聽就知道是個年輕人,分明已經做出了攔人馬車的事情,語氣卻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說道:“打擾了,我家主子想知道車駕裡的是哪家娘子,家住何方。”
蘇夢枕按住李凝要掀簾的手,說道:“小侯爺的主子?”
竟是認識的。
來人似乎也聽出了蘇夢枕的聲音,笑了一聲,說道:“原來是蘇樓主,這麼說來,車駕裡的是那位李姑娘了。”
李凝看了看蘇夢枕,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人卻沒再多說什麼,隻道來日再去金風細雨樓討杯水酒,就踏著輕功離開了。
蘇夢枕的眉頭仍舊蹙著。
李凝小聲地問道:“是不是出事了?”
她滿臉都是緊張之色,嘴裡問的是“是不是出事了”,臉上卻寫著“是不是我惹事了”,甚至眼裡的神采都快要被淚意掩蓋。
看起來卻比先前還要動人。
蘇夢枕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沒事,有我。”
事情確實不算大。
如果派神通侯方應看過來問話的人不是當朝天子的話。
說起來也是很巧合的。
蔡京打定了主意要推一把雷純,特地和方應看商議了一番,最後選在了趙佶畫雪景的時候安排雷純走過,這對其他人來說連偶遇都算不上,但雷純的容貌足夠出色,蔡京認定趙佶一定會動心。
然而趙佶確實一眼動心,可那一眼看見的卻是車駕後掀簾的那張臉。
世有佳人,傾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