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聽不太懂,李澈便用簡單的話表達了一下他的意思,這下青蛇又點了點頭,把自己在西湖橋洞修煉千年,隻因白蛇過境之時好奇探出了個剛剛化形出來的腦袋,就被一蛇尾拍在臉上,等醒過神,已然被下了禁製,成了人家的奴仆。
即便活了上千歲,青蛇的心性也還是如同稚子,李澈自然能夠分辨得出來,這條小蛇妖並沒有說謊。
李澈心裡有了計較,也沒解釋自己並沒有殺死白蛇的事實,隻道:“既然天規有定,白蛇犯戒在先,我殺她合乎天規,想必驪山娘娘不會屈尊出手,不知驪山娘娘門下,這白蛇的實力能排幾何?”
這是擔心白蛇的同門得了師門授意出手了。
青蛇擰起眉頭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但白府裡還有一隻黃鼠狼,是白蛇的同門,她應該還沒走。”
李澈點了點頭,對青蛇道:“多謝。”
李凝聽明白了原委,也對青蛇笑道:“多謝。”
青蛇沒有五官的臉霎時間紅了一片,他局促地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不用的。”
他能脫離白蛇的禁製已經是多虧李澈,如今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當不得這樣的謝意。
黃鼠狼果然還沒走。
白蛇乃是驪山老母門下頗受看重的親傳弟子之一,黃鼠狼對她多有巴結之意,就算是今日要走,也沒有不等白蛇回來就走的道理,黃鼠狼昨夜也找了個年輕男子陪伴,青蛇告密那會兒,她還沒睡醒。
既知仙妖存在,李澈便讓李凝不要動用禹師能力,免得天雷招來真正的神仙,反而不妙,便親自去了一趟隔壁白府。
黃鼠狼半夢半醒間忽然被幾束水流從床榻上吊起四肢,隨即水凝為冰,被這冰涼的刺骨寒意凍醒,黃鼠狼猛然睜開雙眼,化成獸形意圖逃脫。
然後原本困住她四肢的冰陡然之間又成了水,在她逃竄的路上化成一道結結實實的冰牆,隨即六麵被封,隻空出一個小洞,讓她露出半個可憐兮兮的毛茸腦袋。
黃鼠狼對上李澈略帶冷意的麵容,整個黃鼠狼都僵硬住了。
她比白蛇見識還多一些,一見李澈純然的凡人體質,和一個照麵就將她困住的神仙手段,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白蛇失手,反坑了她。
李澈毫不費力地從黃鼠狼這裡得到了驪山門下的所有消息。
驪山老母乃正陰元神,慈愛寬和,視眾生平等,主張有教無類,無論是仙是妖是神是魔,都能得到她的教誨。
但仙妖有彆,驪山老母門下的神仙弟子自然不會為了白蛇出這個頭,而同為妖類,白蛇受驪山老母寵愛,為人又十分單純任性,同門之中和她關係親近的多是黃鼠狼這樣有謀算的記名弟子。
仔細算來,真正可能會為白蛇出這個頭的,除了疼愛她的驪山老母,竟再無一個了。
做妖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可憐。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李澈便將冰牆向內封緊,照著鎮壓白蛇的法子將小小一隻的黃鼠狼一並冰封,直接扔進了白府正院半人高的觀景缸裡。
便當沒來過。
說實話,即便知道了此間世界有仙妖存在,李澈也不怎麼怕。
妖物也有七情六欲,神仙難道無欲無求?若是神仙無欲無求,又怎麼會有他來處的大夏那樣永世的王朝?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輪廓,隻是尚有些碎片沒能拚湊起來。
從白府回來,李澈也不瞞著李凝,把黃鼠狼交代的話挑了一些說了,李凝卻沒有被安撫下來,她看著李澈,目中帶著擔憂。
李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說道:“我知你不怕,隻是擔心我,可我也不怕,隻是擔心你,不過既然都不怕,那也沒什麼好擔心了。”
李凝輕輕地嗯了一聲,說道:“反正最壞不過同死。”
要是以前李凝這麼說,李澈必定要說她的,隻是這會兒說起來,兄妹二人都有些許釋然之感。
李澈笑道:“好,最壞不過同死。”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李凝整個人都輕鬆了,心情甚至比先前好得多。
她捧著不知何時又恢複了蛇身的青蛇,還有了開玩笑的興致,隻道:“青蛇公子,你和此事無關,未免牽連,我還是儘快把你送回家去,隻是西湖橋洞不少,不知公子住在哪一處橋洞裡?”
說到橋洞兩個字,她就忍不住抿著嘴笑,好好一個妖精,一說住在橋洞裡,就莫名多了一股樸實的氣息。
青蛇見了她的笑,不知為何又呆了呆。
想到剛才兄妹二人默契,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白蛇的感受,若有個人能對他說出“最壞不過同死”這樣的話來,就是為她死了,也是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