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你還沒有好嗎?在衛生間裡呆太久不好哦。”
毛利蘭再度敲了敲衛生間的房門。
“啊啊啊啊啊——快要不行了!”
一道熟悉的大叔音從門口一路飄進來,撞到了衛生間的門上。
衛生間的木門被用力的搖晃了兩下後,發出巨大的噪音。
“爸爸,你去事務所的衛生間吧,柯南還在裡麵。”
“我憋不住了啊!臭小子!給你三秒鐘時間,再不出來我就踹門了!”
毛利小五郎一臉菜色,氣勢洶洶的錘了木門兩下。
可惡!
他才看到一半呢!
柯南咬咬牙,有些無奈的把智能手機息屏,塞到褲子口袋裡,佯裝乖巧的打開木門。
毛利小五郎如同拔蘿卜一樣,把柯南整個人提起來,丟到了外麵,閃身進入廁所。
看樣子廁所是待不了了。
可他還沒有找出監控的問題在哪裡,還需要一點時間......
柯南的眼睛在房間裡轉了轉,落到了目前空無一人的浴室。
他飛快的跑回房間,從衣櫃裡草草拿了一點衣服,一溜煙衝到浴室。
“欸。柯南今天這麼早就要洗澡嗎?”
恰巧從廚房裡出來的毛利蘭詫異的看了緊閉著的浴室門,歪了歪頭。
·
警視廳。
鬆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咬著牙把視頻的進度條又一次拖回了死者五野圭介剛剛出現的時候。
他現在看監控的目的,已經不同於最開始的盲掃。
最開始的盲掃隻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裡掌握大致信息,現在他的首要目的是弄清楚新海空到底是如何被運進3109號房間的。
有了這個目標作為前提,他需要觀察的監控視頻片段可以大幅度縮小。
昨天晚上五點五十前後,新海空人還在公寓樓,算上他被迷暈和被轉移的時間,不可能在六點之前到達酒店。
死者五野圭介在六點零三分進入3109號房間。
新海空就隻有可能是在死者進入房間後,才被運進房間。
將視頻拖回到六點鐘以後,鬆田非但沒有加速,反倒是把視頻的速度調成0.5倍速。
從六點到發現屍體的八點之間,這段監控視頻必然被人動過手腳。
既然有問題,就一定會留下剪輯過的痕跡,隻要夠細心,有足夠的耐心,就像一點點拆掉一個炸彈一樣,他遲早能夠找到那個被剪輯的地方在哪裡。
·
毛利家的浴室裡。
柯南一邊打開花灑放水,製造出巨大的水聲;一邊搬了個小板凳坐到浴缸旁邊,正對著梳妝台上的大鏡子。
他把監控視頻調到六點鐘死者進去的時間,按照正常的速度開始往後看。
六點十分。一個穿著黃衣服的客人路過了這個走廊,從右下角走出鏡頭。
這應該隻是退房的客人。
六點二十五分。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女子從右下角走入鏡頭,徑直走向了3110號房間。
這是住在3109號房間隔壁的客人。
六點五十五分。一個工作人員推著小推車靠近了3109號房間。
但他打開的是對麵3108號房間的房門。
應該隻是進去打掃衛生的服務人員。
不過......
屏幕裡,身穿灰色工作服、扣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推著一個小推車進入房間。
柯南的視線不自覺聚焦到那個小推車上。
其實這個推車,應該裝得下一個成年男子吧。
不過他進的是3108號房間啦。
柯南繼續往下看,一路看到了他們自己出現的鏡頭。
他有些失望的抬起頭,用右手錘了錘有些酸痛的肩頸。
這種感覺不太好受,他明明知道監控有問題,卻死活看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他已經看了很久視頻了,在進浴室二十分鐘後,他就關掉了花灑。
氤氳的水蒸氣使這裡變得溫暖而柔和。
如果再繼續待下去,小蘭肯定會發現不對,得出去了。
他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渙散的目光無意識的在浴室裡轉悠。
洗漱台上的大鏡子被霧氣徹底糊住了,模模糊糊的倒映著柯南的影像。
等等!
柯南的目光重新聚焦,一動不動的看向玻璃,一道靈光霎時間從腦海裡劃過。
鏡子。
同一時間,東京警視廳。鬆田暫停了畫麵,眼前的屏幕上呈現出有些奇怪的畫麵。
抓到了!那個剪輯的地方。
他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拖著完全僵直的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新海空就是無辜的!
浴室裡,柯南猛地從小板凳上蹦起來,舉著手機重新看了一遍那一段錄像。
沒有錯了,就是這裡。
新海警官是無辜的!
他如同一個炮彈一樣衝出浴室,越過廚房裡疑惑的毛利蘭,打開了毛利家的房門。
“柯南——你去哪裡啊!”
“小蘭姐姐,我出去和元太他們玩!”
稚嫩的童聲從樓下傳來,柯南已經跑出了這棟樓。
以他現在的身份,很難在新海警官的案子裡插上話,隻能拜托安室先生來轉達事情的真相。
雖然不知道安室先生之前為什麼要懷疑新海警官,但隻要事情的真相被揭露,安室先生一定還是會幫新海警官的。
·
拉上厚重窗簾的客廳顯得很昏暗。
下午熾熱的光線被阻擋住,隻留下森森的潮氣。
米白色的沙發上還堆著主人家的衣物,主人卻已經一夜未歸了。
金發青年坐在沙發上,把腦袋靠在沙發背後的枕墊上,拿手臂遮住了眼睛。
無數種想法在他心裡反複交織,仿佛有一千根針在腦海裡攪來攪去。
朗姆驟然間交給他的任務,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和推論。
一切都不對了。
朗姆在組織那麼多年,即便沒有見過M,也必然會對他有所了解。他為什麼會那麼篤定的認為新海空和M之間是敵對的關係?
隻有可能是他親眼所見、或是親耳所聞M針對新海空製造的案件。
M是琴酒那一派的人,平日裡不會和朗姆有多少交際。即便如此,朗姆都了解到M對於新海空的針對,由此可見這種針對到了何等誇張、何等光明正大的程度。
從最開始縷起,他之所以會懷疑新海空等於M,不過是基於新海空與M在案件上的高度重合率。
M前前後後製造了七起案件,新海空在每一起案件中都剛好出場。這很難不讓人把他往幕後黑手的方向想。
但事實上,一個人在一係列案件中屢次出現,並不隻有他是凶手這一種可能。
除了凶手本人以外,受害者同樣會在案件中出現。
有凶手就有死者,一貫如此。
如果按照朗姆給出的思路,M盯上了新海空並且將他耍得團團轉,其實很容易得出這個結論——
新海空不是那一係列案件的製造者,事情的真相恰恰相反,那一係列案件正是M針對新海空布下的局。
新乾線上用炸彈做出的試探,東京塔綁架案中要新海空孤身來到布滿炸彈的現場,柱間組事件中不著痕跡的泄露情報,事後指向性極強的綁架,八百八橋連環殺人案中斬斷他們最後一絲線索,生命之石案件中當著新海空的麵殺死寶石的主人。
這是威脅,是挑釁,是鋒芒畢露的危險,是拉入泥潭的誣陷。
是黑暗用自己的身軀,一點點侵染光明。
M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盯上了後輩。
後輩是純然無辜的、獨自承受著這一切的受害者。
抬起來的手臂不知不覺間滑落,五指緊緊攥在一起。
心臟被一陣無法言明的情緒猛地揪住,那股蔓延上來的愧疚和恐慌將他整個人一點點淹沒。
他幾度喪失了呼吸的能力,一直到臉色漲得通紅,喘不上氣時,才勉強依靠生理反應重新喘氣。
那他做了什麼呢?
他在後輩被陷害、被誤解、被拉入泥潭、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朝他看過來,朝著他伸出手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呢?
他不僅沒有及時握住那隻手,反而將他推得更深、更遠。
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仔細想想,被M耍得團團轉的,又豈止他一人。
後輩有多少次隻身赴險境,多少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
他憑什麼把自己的怒火傾瀉到同樣遭遇不幸的後輩身上,又憑什麼自顧自斬斷他們之間的信任,用懷疑的目光去審視對方。
黑發青年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慢慢浮現在腦海中,安室透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環視這個溫馨的房間。
當你用懷疑的目光去看得時候,一切都是錯的。
可當你換一種心境,一切又截然不同。
窗台上的植物或許是剛剛從花店搬來的,隻不過那個連自己的照顧不好的後輩把花養死了而已。
書房牆上掛著的吉他是全新的,也許隻是後輩腦袋一熱忽然想學吉他而已。
雜物間的書櫃裡擺著密密麻麻的書本,從高中的課本到大學、公務員考試用書一應俱全,見證了一個少年近十年普普通通卻又充滿熱情與希望的成長史。
廚房的冰箱裡空空蕩蕩,但料理台上卻還攤著一本入門級料理書。
他都做了什麼啊......
憑借著自己掌握的一點點信息,自以為是對他人的身份做出不切實際的揣測,將槍口對準一直以來非常信任自己的後輩。
當時......
那起綁架案之後,明明就是他自己主動坦誠身份的啊。
明明是他為了得到後輩的信任,拉出鬆田陣平作為幌子,是他先要求後輩交付信任,現在卻反手將懷疑的矛頭指向對方。
太不堪了。
金發青年站直身體,紫灰色的眼睛重新聚焦到壁櫥裡的那個素色花瓶。
當時,他就是在那個花瓶上找到監視器,現在想來,監視器應該是M安裝的。
還來得及。
後輩的案子還沒有最終成為定局。
先想辦法把後輩從監獄裡撈出來!
這樣的念頭剛剛燃起,他猛地轉過身,直奔屋外而去。
他才剛剛關上後輩家的房門,就和匆忙趕來的柯南撞了個正著。
·
拘留所。
黑發青年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麵前的小桌子上攤開擺著一本《小王子》。
這是一本精裝書,出版社特地請來業界小有名氣的插畫師,給這本書配上了可愛又溫馨的插畫。
攤開的那一頁上,帶著墨綠色圍巾的小王子湊近他的玫瑰,似是初見,亦像離彆。
拘留所裡本來不會提供這類書籍,但是看守的年輕獄警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主動給他帶來了可以解悶的書籍。
新海空側頭看了一眼外頭的電子鐘,下午三點。
他很厭惡等待,所以希望一切能夠結束的再快一點。
鬆田陣平和安室透,到底哪一個會先到呢?還是......都不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