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驚聞(2 / 2)

我見猶憐 卯蓮 10607 字 5個月前

注意到這一情景的少帝再度生生壓下了將發的戾氣,語氣硬邦邦道:“愣著作什麼!給朕擦一擦啊。”

“陛下,要不去更……”安前的話悶在了喉間,得,看來陛下這戲得演完全套才能罷休。

宮人識趣地把帕子遞給了阿宓,在旁人示意下,阿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幾步,開始給少帝擦拭龍袍上的油漬。

魚羹掉在少帝大腿間,第一時辰已被抖下了,剩下的油漬並不容易吸去。龍袍用料特殊,受到這等汙臟,即使沒破損也不會再用了。

但阿宓並不知這件龍袍注定會被丟棄,她認為的確是自己做了錯事,少帝性情又可怕,便擦得尤其認真。

一縷烏發垂到了耳前,隨阿宓的動作輕輕搖晃。大概是靠得太近了,少帝將眼前人白如堆雪的肌膚看得極清,那淺淡的香味也一直在他鼻間縈繞,視覺嗅覺雙重刺激,讓少帝都覺得有些飄忽。

他再一次意識到,她生得是真漂亮。

本是為了向留侯證明某種東西才特意做的這些,此時少帝卻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因為他眼中映著那晃人的白,竟有些想一口咬下去,想知道那裡麵裝的是否也都是潔白如雪的糖餡兒,不然為何聞起來會那麼清甜?

“陛下——”安前略拔高的聲音讓少帝及時回神,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在俯身。

朕怎麼了?少帝納悶地想,難道也同庭望一樣,被這小丫頭給蠱惑了?

不過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比旁人生得好看些罷了,這天下都是朕的,什麼樣的美人不能有?總不至於沒出息地要去和庭望搶人。

心中雖是一直在這麼強調著,少帝的眸色卻越來越深。

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大部分是為了同留侯作對而做出要和沈慎奪人的架勢,如今已隱約多了幾分本人都沒意識到的真意。

“果真是禍水。”殿中,緊隨李琰身後的管事忍不住嘀咕這麼一句。

管事沒忘記過阿宓。

事實上,曾在李琰身邊見過阿宓的人都不會忘記她。

能讓李琰看入眼的女子太少,讓他那樣破格對待的就更是鳳毛麟角。李琰當初為了她在城門口從沈慎手中奪人,又在喬府因她差點與喬家嫡長孫生了罅隙,這麼多的特殊,足以說明她在李琰心中的地位。

如今見少帝看起來都被這女子迷了心神,管事不由慶幸當初留侯咄咄逼人,硬是把此女奪了回去。

李氏皇族已經出了個荒唐天子,可不能再來個風流王爺。

“趙行。”李琰聽到了這句話,眉頭皺起,“慎言。”

時人及冠後多稱字,李琰卻連名帶姓地喚管事,使其心頭一跳,忙俯首稱是,再不敢多言。

斂了神情,李琰重新看向上首。少帝正在同阿宓說著什麼,兩人靠得極近,眼尖些,還能瞥見小姑娘微微後仰的動作。

當真是沈庭望將阿宓拜托給陛下照看的嗎?李琰並不敢確定這點,以他對此人向來的看法,他更偏向於沈庭望為了獻好陛下,將阿宓作禮獻了上去。

李琰心頭生出絲絲慍怒,既是對沈慎,也是對阿宓。

他本以為阿宓對沈慎來說會是特殊,沒想到僅短短兩月就被打回原形。

早知她會被如此對待,李琰麵無表情地想,倒不如當初在奪得人後直接送她個痛快,總好比如今成了這般玩物模樣要強。

阿宓和少帝這次一同出席宴會,如同一塊石子砸下,在不少人心中泛起漣漪。

留侯全程作壁上觀,對此事完全沒有表示,好像是“全憑陛下高興”的模樣。與之相對的,便是李琰難得沉了臉色,整晚都心情不愉的神態,讓想敬酒的人也被懾在旁,不敢靠近。

沈慎聽聞這些消息時,正是他抵達行宮的一刻鐘後,此時晚宴也已結束近半個時辰。

且來人報,陛下至今還在阿宓姑娘的住處未歸。

不妙的預感成真,他躍下馬就往玉林軒走,邊解下披風,腦中迅速想著應對之策。

他不覺得少帝是看上了阿宓的容貌或喜歡上她,阿宓相貌是少有,可斷沒有短短時日內就讓少帝栽進去的能力。但少帝性情從來不定,今日高興明日生氣,做的事都無可推測,這次突然做下這些的緣由,他一時也想不到。

通報聲傳入玉林軒,樂聲停了一瞬,阿宓眼眸幾乎瞬間變得明亮無比,讓少帝倍覺刺眼。

難道朕這幾日把她照看得還不精心?居然沒有半點留戀。

沈慎大步而來,風塵仆仆,在阿宓眼中卻無疑再令人歡欣不過,下凳就要迎上去,被少帝一把拉住,似笑非笑道:“人又不是不來,急什麼?”

阿宓心中急,但手上也著實掙不開,隻能眼巴巴地跟著看去。

沈慎目不斜視,“臣遲歸一日,望陛下恕罪。”

“無事。”少帝一手拉著人,一手把玩茶杯,身上還帶著酒氣,他宴會上喝了幾杯,“庭望此行有功,朕怎麼會怪罪你。”

沈慎從懷中掏出信封,“此行所查之人和結果都在其內,請陛下查閱。”

“不急。”少帝示意安前接過,“庭望辦事朕是放心的,一路趕來很是辛苦吧?先去洗漱歇息,明日再談也不遲。”

“臣謝陛下體恤。”沈慎應聲,隨後十分自然道,“阿宓,過來吧。”

阿宓聞言自然是立刻想奔去,無奈手還在人家那兒,少帝微微一笑,“她就不必同你一起回了。”

如此直接地道了出來。

沈慎心愈發得沉,不動聲色,“陛下……?”

少帝也不和他賣關子,手隨意一擺,“實不相瞞,朕看上了此女。說來有些對不起庭望,朕明日就讓安前再選十個美人送去,庭望……不會舍不得割愛吧?”

不同於李琰當初的暗地威脅,少帝搶人搶得光明正大,他也無需有任何忌諱。

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沈慎,少帝就是要看清他的細微神態。留侯可以阻止他要人,難道庭望也要忤逆他不成?

留侯的管束、自己的心意再加上對沈慎忠心的試探,少帝此時還非要阿宓不可。

沈慎頓了一下,“不知……”

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少帝直接打斷,“如果庭望擔心身份問題,朕今夜就幸了她,給她一個名分,如何?”

唇邊掛著淺淡的笑意,少帝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慎還能有什麼話要說。

幾雙眼睛同時盯著,重重壓力下,沈慎鬢角滲出的些許汗意。

似有幾個時辰那麼久,沈慎忽然道:“在此之前,臣有一事要先向陛下回稟,請陛下遣退左右。”

少帝著實好奇他能變出什麼花兒來,依言做了,並耐心問道:“她也要退?”

沒有對上阿宓的目光,沈慎頷首,“隻留臣和陛下。”

很快,屋內就剩了兩人,少帝交疊的雙腿換了個姿勢,“說吧,到底何事。”

沈慎沒有再猶豫,他已然想好了該說什麼,“係關阿宓身世。”

“哦?”少帝似頗感興趣地傾身,“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

“大有隱情。”沈慎抬首,眼神深邃,“陛下。”

他再度頓了下,而在這停頓的瞬間,少帝心中忽覺不祥,“等等……”

沈慎適時止住,等待少帝。

少帝心中突然躁煩起來,不由喝了口茶水保持冷靜,“罷了,還是直接說吧,總歸不會是什麼大事。”

沈慎唇角勾起微不可見的弧度,在少帝眼中卻是略顯緊張得深呼了口氣。

“陛下。”少帝聽這位心腹臣子一字一頓地低沉道出幾字——

“她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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