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墳頭草(42)(1 / 2)

折霜說不去, 秦媽媽便去回絕。她也覺得那位刕寶清公子有些過了——他是什麼人啦,就敢如此這般的請她家主子去幫扶。

真是不知所謂。

能救他,給些銀子, 就已經夠可以了。

秦媽媽就對那小丫鬟道:“我們家主子如今沒時間,你們若是遭了欺負, 便去找官府?”

那小丫鬟便砰的一下跪下, 道:“這位媽媽,求求您,我們家公子被人誣陷偷銀子,他也不肯解釋那銀子是夫人給的,隻咬著牙不說話,戲班子裡的規矩,偷人錢財是要被趕出去的——”

她抹抹眼淚水, 嗚咽道:“可那銀子彆人不知道,奴婢卻是聽公子說過一嘴的, 知曉是夫人賞賜的, 便想請夫人派個人過去,也好還我們家公子一個清白。”

秦媽媽就皺起眉頭, 她深覺這話裡麵著實是有些不對勁。

她不解道:“你家公子為什麼不肯說是我家夫人給的呢?”

路見不平, 給點銀子,有何可不好說的?

丫鬟眼淚水掉的更加厲害了, 道:“您有所不知, 我們家公子新來戲班,又唱的好,得貴人賞識,便被人嫉妒,說他, 說他被深宅婦人……養了,這銀子也是養他之人給的,若是我家公子說出來是夫人給的,準是要招來口舌,便不肯連累夫人。”

秦媽媽:“……”

——這不是蠢麼?

本是沒有什麼的事情,被他們這般一弄,便好像多了另外一種意味。她家主子不過是好心救個人,倒是救出個災來。

秦媽媽很不高興,且此種小事,根本不用折霜親自出手,她老人家就能解決。

便派了人去官府,道:“如此也算不得什麼事情,我們在官府那裡也是報了案的,你們家公子幾次招了小人,也該報官了。”

她道:“行得正,坐的端,若是救人和被救都要被說道,那我們便也要掀了你們家的戲班子看看,哪裡來的人,敢這般囂張。”

小丫鬟遲疑幾瞬,也不敢再說,便急急的回去了。

刕寶清被關在柴房裡麵,聽見小丫鬟說的話,瞬間沒了主意——這位夫人,怎麼行事格外的怪異,不按照常理來。

不是說救下他,就說明她已經有些許心動了嗎?那今日再救下他,救他出戲班子,養在外麵,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

他摸摸自己的臉,產生了自我懷疑:他這張臉,難道還不吸引人嗎?

他隻好讓小丫鬟去請主子來。

刕寶清和族裡的幾個人當初從山林裡麵逃出來之後,便被人買了去,細細的調/教。他的主子承諾他,隻要他辦成了事情,他們就會幫他殺掉一個人。

刕寶清想到自己全家被殺,便恨的牙癢癢。他狠狠的用手在地上錘了一錘,眼神變得狠厲起來。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完成任務,請主人幫他殺掉刕晴牙。

隻要能報仇,他什麼都可以付出。

……

破舊的巷子裡麵,少年端著一盤紅燒肉,敲開了一扇門。

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婦人露出來,見是他,又將門給關上。

少年也不走,輕輕的又扣了扣門,小聲的道:“柳柳妹妹,今日我家做紅燒肉,便給你端了一盤來,我給你放門口了,你記得拿。”

柳柳手指掐著手心肉,不願意自己這副模樣去見外麵的人,卻最終還是開了門。

“進來吧。”

少年便進了屋子。

他叫白旭光,跟柳柳一起長大,自小便歡喜柳柳,當初失去過,如今再相見,自是想再續前緣。

他不介意柳柳的過去,這半月來細細的照料著,家裡有什麼都給她送,家中母親有所不願,不過卻也憐惜柳柳如今的境遇,道:“多送些肉過去的,人這一輩子,哪裡能不犯錯呢?隻要她知道錯了,肯繼續安穩過日子,我也是同意的。”

白旭光很歡喜。

但柳柳不願意。

她說:“旭光阿兄,我生來想要往高處爬,你即便是做好皇商,卻還是個商人,被人所瞧不起,我不願意。我的野心大,跟你一塊,反而害了你。”

柳柳堅定的搖頭,“且我將你看做阿兄,並無男女之情,你還是找一個愛慕你的女子過日子,這般才好。”

她並非沒有心,隻是心裡容不下那片巷子了。

她迫切的想要離開那個地方,成為高貴的人。

白旭光聞言沉默了很久,最終隔著衣裳拍了拍柳柳的手,“若是有一天,你後悔了,我還在,便回來找我吧。”

柳柳做了人的外室。巷子裡麵有人談論此事,深感不恥,白旭光心裡難過,卻突然家裡做生意出了事情,父親賠了銀子,他們家也不得不離開變賣了家宅,然後租賃在這裡,做些小生意,維持家計。

誰知道竟然還能遇見柳柳。白旭光沒有管柳柳的過去,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心思,她的傲氣,他都知道。

他有時候想,他可能都做不到她這般的決然。

“你有什麼事情,便都可以叫我過來幫忙,不用這般的避諱我……”白旭光緊張的道:“我也不是那種趁人之威的,你若是依舊不喜歡我,便可以將我當做兄長就好,兄長麼,對妹妹好是應該的。”

柳柳低頭,再搖頭,“我自己的父母兄長姐妹都走了,你當不了。”

她回來才知道,文遠侯一家是真的狠毒,竟然直接將她的父母兄弟都趕走了,聽聞去了蠻荒之地,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她的母親身子弱,大冬日的長途跋涉,不知道有沒有病發,父親的腰傷好了沒有?

她剛開始回來的時候,不敢去找父母兄弟,就是怕給他們惹麻煩,苦苦的支撐去找陸遠之小廝,想著即便是忍著恨,也要將陸遠之哄回來,隻要能抓住陸遠之,她就能再次穿著華服,住在侯門大院裡麵。

但陸遠之沒有見她,給她租的小院如此破爛,她的父母兄弟還被牽連了。

她從那時候起,心裡就恨極了陸家人和折霜,又等了半個月,眼看陸遠之給的銀子沒了,她心裡越發的不耐。

她對白旭光心存感激,但是她以前不願意跟著他做個泥土裡麵打滾的,如今也不願意。

她即便是山窮水儘,也不會屈服。

她再次給陸遠之送去了信件。信中沒有說自己的苦楚,隻是再次告訴陸遠之,她很想他。

“最近夢裡總是夢見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那時候就想,即便是做個見不得人的外室,我也是願意的。”

“可人心怎麼能滿足,有了你的孩子後,我又想,能跟你一起白頭偕老,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娶妻,生子,那該多好?”

“如今,我已經沒有孩子了,我不求能跟你回去,隻求能跟你一起白頭偕老。陸郎,我感覺自己要死了,你再不來,怕是看不見我了。”

陸遠之接到信的時候,心就軟了,但依舊不敢開口求陸夫人讓他出去,又過了幾天,他接到了一張染血的帕子。上麵寫了六個字:病弱身,與君絕。

陸遠之再忍不住,跟小廝換了衣裳,出了門。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