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喝的酩酊大醉。
新娶的小妻子帶著人過來安慰他, “侯爺,到底是怎麼了?”
小妻子得他心,承恩侯抱著她訴苦。
“那麼小, 一點點的養大, 教他讀書識字,教他知書達理,誰知道?誰知道人就沒了!”
承恩侯夫人就大概知道這是又緬懷自己的兒子了。她是一年前嫁給承恩侯的,老夫少妻,她本也不想嫁,誰願意嫁個比自己爹還大的老頭子?
但沒有辦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反抗不了。雖然如今京都的人都說和離, 但是這又談何容易?
沒有父母幫襯的時候, 隻能是自己努力的往上麵爬。所以承恩侯夫人是不悔的。反而嫁過來之後, 對承恩侯小意溫存,迅速站穩了腳跟,拿捏了後院喜歡跳腳的陳姨娘。
她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慢慢的也算是得了承恩侯的信任,如今隻差生下一個孩子。
但不知道是她的原因還是承恩侯的原因,一年來總是懷不上, 不過她心裡還是覺得自己懷不上孩子大概是承恩侯不行了。
畢竟年紀大了, 後麵的其他妾室也沒有懷上。
那這以後還有什麼奔頭?但承恩侯一閉眼睛,自己就沒有活路了。
庶子們都有自己的姨娘,哪裡會真心奉養她,到時候自己難道還要看一個庶子和姨娘的眼色嗎?
她便不免心中著急,去寺廟裡麵求了菩薩, 解簽說是這幾天圓房,說不定能得個兒子,所以最近幾天都想方設法的想要跟承恩侯溫存。
誰知道承恩侯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緬懷起那個死去的大少爺。
承恩侯夫人身為女子,其實對那位大少爺十分鄙夷。她在府裡一年,聽的看的其實都大概能知道,所以她明白,這位大少爺也算是死有餘辜,手裡不知道多少條人命了。
如今他死了,還要來妨礙她得兒子,心中便氣不打一處來:明明自己都已經想開了隻要後半生榮華富貴,結果千算萬算,沒算著承恩侯不行。
但承恩侯明顯是看重這個死去的嫡子,她說不定也能利用起來。兩人雖然隻相處了一年,但是,承恩侯夫人對丈夫的了解卻很深,知道怎麼說話會得到他的認同。
便唉聲歎氣,裝作是心痛他:“雖我不該說,但我覺得,侯爺哭來哭去的,卻總沒哭到重點,我在旁邊看著都著急。”
承恩侯抹抹眼淚,“你這是什麼意思?”
承恩侯夫人就語重心長的道:“侯爺,若是姐姐還在,必定跟我是一個想法。我們女人家不懂其他的,隻懂得要給夫家傳宗接代,更懂得什麼叫做孝順。”
她道:“如今大少爺已經身亡,您哭是沒有用的,他和大少夫人又和離了,若是有鬼魂在,畢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我瞧著,不如給他養一個繼子,說句不好聽的,但你我都走了之後,將來大少爺才會有一個真心實意供奉他的。”
這話是真說到承恩侯心裡去了,他其實早有想法,但畢竟家中庶子的子嗣也少,根本開不了口,再者說,即便是將家中庶子的兒子過繼給了大兒子,親爹親娘在身邊,也記不住自己的父親是死去的那個。
承恩侯夫人就順著他的話道:“這個倒是我沒有想到了,還是侯爺想的周到。”
然後便不說話,隻一味地唉聲歎氣,倒是承恩侯想到了彆的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從遠親裡麵過繼一個,就養在……養在你的膝下。”
他這般考慮,也有自己的打算。其一,便是真的覺得孩子遠離父母,便能孝順大兒子了。
其二也是真心為小妻子打算。兩人相差這麼大,將來他百年之後,妻子怕是還年輕得很,她一個人在世上,庶子們怕是不會真心待她,自己又不能再生育,不如就養一個孫子給她,將來總有一個孩子孝順她。
承恩侯夫人就做出感動的模樣,“侯爺,我倒是沒想那麼多,你如此待我,我也跟你說句實在話——再怎麼樣,我覺著你至少還有二十多年能活呢,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怎麼樣,萬一我比你還早走一步呢?”
承恩侯被說的哈哈大笑,心中卻十分認可,覺得小妻子沒有說謊,實在真心實意,於是更加費儘心力去挑選孫子。
承恩侯夫人就吃廟裡麵還願,結果卻在山上碰見了蘇彎彎。
她有些猶豫的走過去,“蘇夫人。”
蘇彎彎被太子強行約了來,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聞言抬頭,然後笑著道:“原來是承恩侯夫人,失禮了。”
承恩侯夫人便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蘇彎彎搖頭,“不曾,不過心裡是有些不舒服,正想去後麵坐著。”
承恩侯夫人就讓開道路,“你趕快去吧,可讓我幫忙?”
蘇彎彎搖搖頭,“不耽誤夫人了。”
兩人都是極為聰慧的人,承恩侯夫人並不強行跟蘇彎彎打交道,道:“有什麼事可以一定要招呼我。”
蘇彎彎行了一禮走了,等她一走,承恩侯夫人的丫鬟便小聲的說:“夫人,你說那個婆子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被大少爺那樣……”
承恩侯夫人臉色一冷,“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胡編亂造,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丫鬟瞬間臉色一白,不敢再說話了。她是承恩侯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但並不算是親信,隻不過今日跟著來上香罷了。
她知道自己多嘴,心裡惴惴不安,不過也惱恨主子過分,不過是一句閒話,也要喊打喊殺。
另外一邊,蘇彎彎去了後院,早就有方丈等在那裡,然後見了她來,雙手合十,低頭道:“女施主來了,貴人正在裡麵等你。”
蘇彎彎走進去,太子正坐在墊子上,十分瀟灑的吃柿子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