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交戰(2 / 2)

第一秋與他相比,確實乃後生晚輩,何況又是個手藝人。恐怕修為之上,就會異常吃虧。

而庭中,監正大人當然不會硬拚。

既然應了戰,自是要全力相爭。謝紅塵厲害,他不是不知道。司天監這群雜魚就算了,反正嘴裡也吐不出什麼象牙。可阿壤就在廳中,這要是被摁在地上打了個滿地找牙…..

真是想想都可怕。

所以,監正大人也使出了渾身懈數。

他儲物法寶裡,那些機關、陷阱、暗器,甚至還有火器,第一劍仙恐怕也是見所未見的。

確實,謝紅塵沒有見過。

那尊巨大的鐵器,會從長筒裡射出火雷,炸得滿地都是碎石冰碴的是什麼?還有那個埋身雪裡,渾身長刺,一踩中就會爆出毒針無數的圓球又是什麼?

總之,這一天的玄武司,司天監監正對決第一劍仙。謝紅塵盛怒之下,也驚覺此人果是難纏。而監正大人麼……他已經什麼都來不及想。

黃壤端坐花廳,腳下烤著火盆,暖暖和和、心急如焚。李祿、鮑武等人紛紛趕來,但顯然,並沒有用。—這一戰,司天監根本沒人能夠插手。

眾人急得團團亂轉,好在還有一位智者!

苗耘之快步行來,看也不看死戰的二人,徑直來到花廳。黃壤見了他,總算是又升起一絲希望。

而苗耘之疾步走到黃壤身後,,抬手握住黃壤發間盤魂定骨針的針尾。再不住手,老夫便替你們拔出此針!他沉聲道。黃壤∶.

——謝謝你,這他媽的可真是一個天打雷劈的好主意!

可是庭外交戰的二人,卻真的住了手。

玄武司早已一片狼藉,學員們都躲到了一邊。第一秋快步進到花廳,謝紅塵自然也緊隨其後。苗耘之的手依然握住針尾,那盤魂定骨針卻是碰都不能碰。否則顱腦劇痛。

黃壤目光都有些哆嗦,苗耘之終於道∶謝紅塵,讓她留在司天監。此處有老夫照看,你儘可放心。

以苗耘之的身份,肯說出這話,自是說到做到。謝紅塵皺眉,道∶可謝某之妻,豈能留在司天監?

苗耘之說∶你帶她回玉壺仙宗,如何向謝靈璧交待?

這話一出,謝紅塵果是頓住。許久,他答道∶……自會全力護她。

謝紅塵,第一秋將黃壤的輪椅輕輕一推,讓她正對謝紅塵,道∶你當著她的麵,告訴她你會全力護她!你告訴她,她身中盤魂定骨針是因為你全力相護!被囚禁在羅浮殿深處,也是因為你全力相護!

謝紅塵的目光落在黃壤身上,黃壤神情木然,雙眸空洞,她不言不動,像一個毫無生氣的假物。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多少年的冷落、戒備,故作疏離之狀。那一年的話,他隻聽了一個開頭,便以訓斥告終。十年刑囚,,而他雖滿心疑竇,卻從未求證。於是她十年不見天日,誰知其中苦痛?而今再見,他說全力相護,可舊人已然千瘡百孔。

我.…他迎著黃壤散碎無力的目光,說不出剩下的話。

苗耘之說∶你們的恩怨老夫不管。但現如今,突逢此亂。司天監和玉壺仙宗必須通力合作,查明真相。而不是在此自相殘殺。今日之後,你二人再敢動手,老夫就拔了這丫頭的盤魂定骨針,以免相爭!

…….監正大人忽覺此景熟悉,細細想來,竟是夢中圓融塔底,裘聖白對他說過的話。

-不喝藥,就把洋辣子踩死。

謝紅塵收起了心劍,他轉頭看向第一秋,道∶她隻是在此調養,但查清此夢由來後,我自會將她接回。

第一秋冷笑∶謝宗主憑本事辜負的故人,要想接回去,自然也要憑本事。單靠一張嘴恐怕不行。

李祿等人俱是無言——這二人論實力,可能謝紅塵更勝一籌。但若論嘴上功夫,自家監正天下無敵。

果然,謝紅塵都懶得理會。他來到黃壤麵前,抬手想要碰碰她的臉,可終究是沒有。故人如冰如玉,仿佛無知無覺。

可她本是極好動的一個人,哪怕是在祈露台滯留百年,也做了許多事。謝紅塵不敢想象她的心情。

於是就連對不起三個字,都那麼多餘。

他說∶我……會查找關於盤魂定骨針的一切記載,交給前輩。

苗耘之嗯了一聲,說;回去吧,記住當務之急。黃壤若真說起來,也是一代名家。草學雞犬,互啄互咬,讓她看了笑話。

謝紅塵再次看向黃壤,許久,他向苗耘之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司天監。雪仍未停,上京的冬天,滴水成冰。

第一秋輕撫黃壤頭頂,說∶其實入夢也無什不好。起碼你能掙脫束縛,重獲自由,對不對?你這放的什麼屁?!苗耘之橫眉豎目,立刻就開罵,天道周行不怠、獨立不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不久之後,就將大難臨頭!你這鼠目寸光的東西,怪不得是師問魚的種!朽木!爛泥!

他一通怒罵,如訓曾孫,聽得司天監眾人如噤寒蟬。隻有黃壤享受著第一秋的輕撫,讚同這句話。

入夢有何不好?那些死去的人得以複生,乃是多少人心心念念,所求所盼?何處不好呢?

而此時,玉壺仙宗。

謝紹衝正頭大如鬥。老祖傷勢嚴重,呼嚎不止。

何惜金、張疏酒和武子醜親自驗看了,知道問不出什麼,也是心焦。

好在此時,謝紅塵返回宗門。

何惜金等人立刻圍上去,何惜金先開口,道∶交、交、交…..

張疏酒補充∶謝宗主,阿壤之事,玉壺仙宗必須給出一個交待!@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爹

--何惜金一時情急,竟然直接省略了前話。

謝紅塵掃過三人,此時他心中憂煩,不比任何人少。他壓下性子,道∶實不相瞞,阿壤在十一年前,失蹤了。

他肯開口,何惜金等人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張疏酒忙問∶為何失蹤?玉壺仙宗宗主夫人失蹤,謝宗主又為何對外聲稱她閉門養病?這麼多年,可有尋找過?

他一連串問題,隻因此事確實有太多不解之處。

謝紅塵深深吸氣——他若坦白黃壤提過謝靈璧之事,那麼仙門定會公審謝靈璧。且不說公審結果,單是民間揣測、野史傳說,便足以毀了這千年宗門。

內子失蹤之後,我曾派人私下尋找。隻是……他語聲微頓。武子醜便道∶隻是你借口乃是妻妹失蹤,久尋無果。

謝紅塵默認,武子醜道∶難道,當年弟子傳回消息,我還讚宗主高義。但是妻妹也如此關心,尋找十年之久。

何惜金道∶謝、謝、謝.….

他說話當真費勁,張疏酒隻好道∶謝靈璧呢?如今兩次怪夢,矛頭分明直指他!難道謝宗主就半點頭緒也無?

武子醜也隻好苦口婆心,道∶謝宗主,事已至此,你難道還要包庇他不成?然而,謝紅塵道∶我原以為,阿壤是受人蠱惑。但今日,我去到司天監,見到了她。呃….他提到司天監和黃壤,何惜金三人頓時有些心虛。

謝紅塵接著道∶上次玉壺仙宗有人闖入,吾細查遺留痕跡,已知是何前輩等人所為。我想知道,三位前輩從何處探知,阿壤的下落。

這就有些尷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張疏酒說∶此事確實冒昧,但我等也是聽司天監監正說起。

何惜金此時不搶話了。武子醜接話,道∶第一秋召集我們三人,說是謝夫人知道了老祖謝靈璧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準知卻被謝靈璧所害,關押在羅浮殿的密室之中!

我等商量一番,覺得總不能讓她無辜受害。這才與第一秋一起,潛入玉壺仙宗。張疏酒思索半晌,道∶說起來,這事兒第一秋怎麼知道?司天監在玉壺仙宗有探子?

武子醜說∶恐怕倒不是探子,你們家那謝元舒謝大公子,府上好些奇巧之物,哪個不是出自司天監?依本門主看,是你們自己出了內鬼。

有、有、有有理!何惜金認同。

謝紅塵點頭,道∶三位說得是。此事,我還須感謝三位。說到底,若不是這件事,她還會留在羅浮殿的密室裡,不知道多久。他目光低垂,許久才道,我自上京返回,一路上反複思量。此皆乃我一人之過。

他這般說,何、張、武三人反而沉默下來。

若說責備,謝紅塵這些年,其實也沒少為仙門之事奔波。玉壺仙宗對凡間百姓也著實是貢獻頗多。

張疏酒說∶謝宗主也不必這麼想。現如今,是揪出首惡。無論如何,阿壤姑娘不能白白受害。話說到這裡,他陡然嚴肅,道∶所以,謝宗主必須公審謝靈璧!

公審二字,可見其威重。仙門之中,但凡重罪者,方才公審。

而被施以盤魂定骨針的每一個罪徒,都經過公審,由仙門一齊定罪。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謝紅塵思略再三,道∶我會徹查此事。隻是如今僅憑夢境,阿壤又不能出麵作證。無憑無據便要公審他老人家…….理由並不充分。

他向三人拱手,道∶謝某請求三位前輩,容我查明真相之後,再行定奪。

他以堂堂宗主之尊,竟然出言請求。何、張、武三人,也自是動容。

謝紅塵此人,若論戰力,何、張、武三人無一是其敵手。若論身份,他是仙門第一劍仙。若論這些年的辛勞,他也不比三人少。

這麼樣的一個人,如此言辭懇切,張疏酒忙說∶謝宗主言重了。我等不敢當。謝紅塵仍向三人深深一指,這才向周雷峰行去。他一向挺拔的身姿,如今微微現出了疲乏之意。

而固雷峰,羅浮殿。

謝靈璧經曆兩次入夢,功力折損高達六成。除了第一夢時落下的腰部麻木之症,如今又添了頭疾。

百草峰的弟子並不能治愈他,他頭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但頭疾一經發作,痛不可當。一時之間,這位昔日仙門厚德前輩,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就連聲名,也已經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