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黃姨(2 / 2)

她將監正摁在桌上,麵目猙獰∶給我重說!

監正大人後背緊貼著桌麵,視線上仰。那個人發絲垂落,故作凶狠,然而鼻梁高挺小巧,紅唇溫潤飽滿。他不由自主地退讓。

小鹹魚.…他小心翼翼地糾正。黃壤冷哼∶還是難聽!

監正大人任由她揪住自己中衣的領口,道∶一條聰明的、美貌的、年輕的、活潑的鹹魚……門口的守衛聽得打了個哆嗦—太肉麻了。幾人不由自主地讓出了丈餘遠。

黃壤滿意地放開他的領口,重新坐下來,隨口問∶你把我爹怎麼樣了?

你還記得那是你爹…監正大人在她身邊坐下,也是無語,半天道∶關進白虎司了。你待如何處置?

說完,他又補充道∶不能讓他這麼快死,他畢竟是黃家分支,若族長黃石意執意要查,於你們姐妹孝道有損。最好留下來,慢慢儘—孝。

他將最後兩個字,說得十分意味深長。

黃壤驚愕∶怎麼你小小年紀,處事就如此圓滑周到?

監正大人不悅地糾正∶本座不小了。

哦哦。黃壤於是也識趣地重說,你初任監正也沒多久,怎麼就如此圓滑周到?

監正大人這才道∶宮裡勾心鬥角的事,見多了。

他沒有往深處解釋的意思,黃壤也就識趣地沒有多問。她隻是道∶反正有她在,我是回不去了。都是你惹的事,你要負責!

嗯。監正大人忍笑,難得有這條鹹魚也感到棘手的人。他說∶你就一直這麼厭惡她?也不是。黃壤手臂交善為枕,整個人趴在桌上,後來我做了個夢,夢見她死了死在我還很小的那一年。我一直告訴自己,她死得好哇。從此以後,我和我姐算是脫離苦海了。

她重新踏進夢外的那一年,進到小院裡,注視那一地一牆噴濺的血。最後目光低垂,看著柚木的桌麵,眼淚墜落無聲∶可是那一夢太冰涼也太漫長,長得我從拍手叫好,慢慢地理解和原諒。最後舊恨風吹雲散,隻剩了反反複複的回想。

她深吸一口氣,道∶所以現在,我想,我可能也沒有那麼地討厭她。當然了,也不喜歡。

第一秋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許久說∶那隻是夢罷了。起碼現在,她還活著。我母後很早就過世了,她是陛下的繼後,宮裡甚至找不出一張她的畫像。我早已記不得她的模樣。

我記得啊!黃壤一聽這話,可來勁了,來來,拿紙筆。

監正大人將信將疑,黃壤推了推他,道∶走走,去你書房。二人結伴出來,乘著盛夏的晚風,一路來到第一秋的書房。

黃壤把紙張鋪開,興衝衝地道∶來來,磨墨。監正大人隻好取了墨錠,開始磨墨。

黃壤提筆蘸墨,開始作畫。第一秋發現,她畫技竟然不錯。

你……好像也不是那麼鹹魚。監正大人自言自語。

黃壤鄙夷地道∶鹹魚?這也是你沒看見老娘用功的時候。哼,不是我吹,我若卷起來,你也隻能跪下當個弟弟。

不許胡說!監正大人最不喜彆人調侃自己年輕。就如黃壤最不喜彆人說她老一樣。黃壤倒也依他,立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若卷起來,你也隻能甘拜下風,哼。

監正切了一聲,頂嘴道∶依本座看,你這吹牛之術比畫技更勝一籌。黃壤哈了一聲∶懶得再和你耍嘴皮子。

她落筆如有神,一副仕女圖緩緩在筆下成型。第一秋眼見畫中人越來越清晰的眉目,不由恍了神。

畫中的女子,身著後服,頭戴鳳冠,額頭還有坐月子時戴的護額。她盈盈帶笑,美貌端莊,真真是一國之母的賢淑端莊。

隻是…

監正大人指了指美婦懷中,問∶她為何抱了個嬰兒?

哦,你問這個啊!黃壤興致勃勃地解釋,這個就是你啊!你不知道,那時候正趕上你滿月,皇後娘娘邀了我姨父姨母入宮。哎呀,許多人圍著你,個個都誇你一臉福相。

她一邊說話,筆下卻不停,監正大人的臉色慢慢變了。

黃壤還在得意洋洋∶說起來,我也是喝過你滿月酒的人!也幸好我去了,不然你現在想見你母親,那可真是難上加難.….

監正大人盯著她,半天幽幽地道∶那還真是多謝了,黃姨。呃…….黃壤臉上表情慢慢凝固。

半晌,書房裡傳來一聲尖叫∶你叫我什麼?你這不識好歹的狗東西!你再叫一聲試試!隨之而來的,還有砰砰嘭嘭的聲響。書房的守衛也默默地離開了一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