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何嘗不知道。
她微微顫動的眼睫抬起,不由地出神看向車窗外一片燈火闌珊,竟輕笑出聲:“我有時候真的想狠下心,又怕……我媽會被我逼死。”
在彆墅裡那聲尖叫,是她叫的。
溫酒沒想到自己言語間嚴厲的後果,是讓殷蔚箐情緒偏激到拿刀子捅自己。
她一整晚都在想,萬一真的沒有搶救過來了該怎麼辦?
這輩子,恐怕都會讓她活在這個陰影之下。
也是這樣,加上那張照片的字被血跡模糊不清了,讓溫酒萌生了退縮的想法。
她抬頭,重新看向徐卿寒:“如果我也自殘,我媽可能會有所收斂,可是我不像成為第二個她……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她啊。”
溫酒哪怕承擔著再大的外界壓力,都克製著自己彆做出偏激的事。
當年徐卿寒準備出國那段時間……
她已經受夠了那種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自己的極端想法了。
*
第二天,等殷蔚箐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徐卿寒親自過來一趟,關上病房的門在裡麵與她談了許久。
沒有人知道談話內容是什麼。
而溫酒的身影也沒有出現,連照顧的護士都是徐卿寒讓秘書找的。
因為這件事,原本馮佩媛想登門拜訪跟溫老太太提親的安排也擱淺了下來。
溫酒整個人的狀態不是很好。
昨晚被從醫院強行帶回來後,就開始發燒。
沒有任何預兆,她燒得暈乎乎的,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卿寒出門前,吩咐了厲雯過來陪,在這偌大的彆墅內,氣氛很安靜,保姆做好了午餐,而溫酒卻沒有一點胃口吃。
她額頭貼著退燒貼,用被子捂著自己,嚴嚴實實的。
厲雯在旁邊說:“溫小姐,你不想吃飯,喝粥可以嗎?”
溫酒抬起眼,裡麵血絲很重。
昨晚她躺在這張床上失眠到天亮,就開始發燒了,整個人連氣色都弱幾分,不是故意要折騰誰,是真的沒有什麼胃口。
看到厲雯這樣問,沒力氣的搖搖頭:“你彆管我。”
她連話都說不全,厲雯唉聲歎氣,拿出手機的通話記錄給她看:“是徐總惦記著你……十分鐘就會打一通電話過來,問你的情況。”
溫酒看到,心裡很不是滋味。
“溫小姐,你不吃感冒藥又不願意打針,連熱開水都不喝,這樣下去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厲雯苦心勸道:“就當是讓徐總放心,起碼飯要吃啊。”
溫酒嬌生慣養的,從小就怕苦怕疼,生病感冒了是要她父親溫淵成耽擱下公務,專門一整天在家裡陪著她才肯吃藥。
這個習慣被養成了,直到長大都沒有改過來。
她沒胃口,將沒有血色的臉蛋貼在枕頭上,久久不動。
厲雯本來還以為她怎麼了,直到靠近了些,聽見溫酒在哽咽著說:“我想我爸爸了。”
*
想爸爸了?
厲雯隱約是知道溫酒好像沒有爸爸,隻有一個鬨自殺還躺在醫院的母親。
等十分鐘後,徐卿寒的電話準時打來。
厲雯走到主臥門外,醞釀著說辭轉述道:“溫小姐說她想爸爸。”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這邊事情處理了,我等會就回來。”
厲雯聽到他這樣說,瞬間鬆了口氣。
想爸爸了,徐總過來哄其實也一樣。
應該是……
一樣的吧。
徐卿寒口中所謂的等會,等溫酒都悶睡了一個小時了,才回來。
她感覺悶熱的被窩被什麼人掀開,有一絲絲涼意襲來,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視線慢慢地從模糊到清晰,直到她看到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
徐卿寒正坐在床沿,手掌拿著溫毛巾,在給她身體的汗。
“擦乾淨才不會著涼。”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此刻很動聽,壓低到幾乎像是貼近她的耳畔說出來的。
溫酒濃密的眼睫毛沒動一下,盯著他看。
從昨晚回來時,兩人其實就沒什麼溝通了。
他那時臉色陰沉的厲害,轉身去書房抽煙,就把她獨自丟在了主臥裡麵。
而溫酒心情也是亂的,恍惚著去衛生間想把一身的血洗去,結果等冰冷的水淋在了肌膚上,才反應過來。
今早會突然發燒,跟用冷水衝涼脫不了乾係。
不過溫酒不敢說,怕徐卿寒凶自己。
這會男人溫柔地給她擦身體,她也變得出奇配合。
徐卿寒深諳的眼底沒有半點邪念,用毛巾從她脖子處開始擦,緩緩往下移,一條棉質的米色睡裙被半脫了下來,露出白皙微燙的肌膚。
“厲雯說你不吃藥?”
就在溫酒恍惚的時候,徐卿寒薄唇突然碰了她額頭一下,發現還有點燙。
她瞬間回神,抿著嘴巴不願意吭聲。
徐卿寒一隻手臂摟著她腰身,作勢要把人隔著被子抱起來,聲線聽上去還有幾分哄她的意味:“我給你拿來了,水也是溫的,就吃一粒,嗯?”
溫酒並不買賬,把眼睛閉上說:“你讓我捂出幾次汗,燒就退了。”
“身體燙成這樣,靠捂出汗能有用?”
徐卿寒手掌的溫度本來就比女人的體質要高,這會他碰到溫酒的臉頰,都能感覺她的體溫很燙,所以看她不配合吃藥,眉頭也跟著皺著很深。
通常這種情況下,他哄了一半,耐心就要沒了。
而溫酒嘴巴吐出的一句話,卻打得他猝不及防。
“彆以為我自己感覺不到,上次沒讓你做措施的時候……”
她故意說到這停頓幾秒,眼睛漆黑黑盯著他神色,繼續說:“你故意都弄裡麵去了。”
這跟讓她吃退燒藥有什麼關係?
徐卿寒眉頭更皺起,手掌捏著她肩膀上:“上次的事不歸這一碼,彆故意跟我轉移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