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妄瞬間麵色慍怒,“不知羞恥!”轟——堅不可摧的場台竟如蛛網龜裂。
兼竹壓製著修為,根本抵不住這一擊。正當此時,身後的發帶化出一道七曜法障擋在他身前。
哐!法障粉碎。發帶中最後一絲道法也消失殆儘。
兼竹退出幾米,衣衫微散,一縷額發也垂落在頰側,像是盤精美的珠玉被撥亂。
他站定後將發絲捋至耳後,麵無表情地看向對麵的懷妄,“仙尊是想把我葬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
懷妄冷然,“注意你的言行。”
兼竹心頭壓了團火,扯起嘴角,“字麵意思而已。”
他說是字麵意思,懷妄也沒法強行說他有彆的意思。得不出結論的話題被跳過,懷妄審視道,“剛剛那一擊,沒有分神期很難接下。”
兼竹定定地看向懷妄,反手一拽,發絲散落。銀色的發帶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血玉流光,“多虧這件靈器。”
懷妄覺得兼竹眼中似有難明的情緒,但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上品靈器?”
兼竹抿了抿唇沒有否認,“仙尊好魄力,現在靈器已毀,它與凡物無異。”
檜庾皺眉插話,“你一介元嬰,哪來的上品靈器?”
兼竹說,“前夫給的。”
他這話說得很輕,眾人心中卻是一震。長老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哦豁。
他說完又一言不發地將發帶重新係上,發帶是懷妄親手為他所做。現今靈器殞毀,它成了毫無用處的裝飾品,而懷妄的道法也不再護他。
懷妄突然說不出話,他是冷情,但也知道這發帶對人意義非凡。
“仙尊。”未乙掌門從眾長老之中走出,看樣子剛剛幾人商量出了結果,“若弟子兼竹願立誓絕不背叛宗門,我們給他個機會通過試煉倒也未嘗不可。”
懷妄忖了片刻轉向兼竹,“你可願意?”
兼竹道,“我為一人而來,隻要宗門不負他,我必不背叛宗門。”
檜庾正想慣性罵人,又思及懷妄剛毀了彆人信物,隻好小聲逼逼,“怎麼還加個條件。”
未乙並不介意,“無礙,我臨遠宗門風正派,自然是不會辜負門中任何一人。”
·
達成一致後,試煉繼續進行。
懷妄不再多待,轉身駕鶴回了蒼山。巨大的羽翼帶起一陣風,兼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青色外衫被吹得翩翻。
眾人跟著領路的長老和兩名內門弟子往乾淵峰走。
江殷遠遠躲著兼竹走在長老旁邊,怕人秋後算賬。兼竹和江潮雲一起走在最後,前方不時傳來一些探究的視線。
江潮雲如夢似幻,“真沒想到最後會驚動仙尊……你敢想嗎?”
兼竹揣著袖子,“不敢想。”
“我也不敢想。”江潮雲感歎,“這大概就是你說的,人生相遇十有**是緣分。”
道旁林蔭婆娑,光影在兼竹眼底交替,“是就好了。”
“什麼?”
他沒再回話,目光穿過前方人群落在江殷的背影上。
人生相遇,十有**是緣分,剩下一二是刻意。
從他故意回應江殷的挑釁,到引導守院弟子透露口風,再到給江殷看到自己的傷痕,為的就是讓江殷把矛頭對向自己卻又拿不出證據。
他要穩立於風口浪尖,齊平蒼山雲海,他要懷妄看得見。
……
乾淵峰地處西麵,靈脈充裕,剛入山便能感受到渾厚的靈氣。
漫山植被覆蓋,隱隱聽得鳥獸嘯鳴,領隊長老講過注意事項後停在山門外,剩下的試煉者按照分組進入山裡。
兼竹本來和江潮雲分到一組,但眼下他修為高出眾人一大截,為顯示公平他需獨自通過試煉。
咻——信號煙在上空燃起,最後一場試煉開始。
幾十道身影衝入山中,幾息便不見蹤影。
兼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靈識一瞬覆蓋了大半山頭,每名參賽者的行蹤、山中靈植靈獸的分布都清晰地傳入他識海中。
不過半柱香時間,兼竹已經集齊了大半任務材料。他將材料扔進乾坤袋,正要轉身去尋下一個,忽然頓住。
靈識覆蓋中,似有一處阻斷了他的靈識,無法探入。
兼竹估摸著時間還很充裕,一個閃身直朝著那異處而去。
腳下的草叢沙沙作響,兩旁林木蔥蘢,空氣中彌漫著新草泥土香。
一名試煉者正彎腰拔下一株靈草,突然感覺斜後方傳來一道勁風,“啪嗒”一聲,折成兩截的花蛇落在腳旁。
兼竹日行一善之後沒有停下,徑直掠過茂密的叢林,一路去到乾淵峰背陰麵的一處山溝。
清冽的泉水自山澗汩汩流下,陰冷的穀底風穿過低矮的灌木叢。他依照感應停在了一處雜草叢生的河溝邊。
靈力打入,附近元磁微震,流光一閃像是通往了另一個空間。
乾淵峰平時都是用來給門中弟子試煉,長老掌門都鮮少踏入。門中弟子修為不高,這異處十分隱蔽,恐怕至今沒人發現。
兼竹食指抵在光潔的下巴上摩了摩,接著“轟!”一擊全力攻擊落了上去——刹那間元磁動蕩、兩儀對轉,白光乍現,將他包裹。
兼竹:……臥槽?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被洶湧的吸力拽了進去。
…
陣法轉移不過一息。
再睜眼時,兼竹耳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他正站在一處池潭裡,徹骨的寒意浸出潭底。
頭頂冰涼的泉水澆了他一身,薄薄的衣衫貼在身上。
兼竹沉默:全副武裝地落水了。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隻見池邊是大片高大的梧桐林,現在是陽春時節,此處卻覆滿了皚皚山雪,一片素縞。
常年霜雪封林,唯有蒼山。
所以那處不為人知的傳送陣通向的是蒼山?
兼竹從水中飛身而起打算先上岸,靈力調轉,四周結界突然被觸發。幾乎同時,一道劍意從梧桐木間穿林而來!
他條件反射一個回身,衣衫沾了冷泉,水珠如轉傘般撒出一圈。
懷妄的身影緊隨劍意頃刻到了跟前,兩人在半空中對上,疾風、水花、霜劍。
銀色的外袍半敞著,兼竹垂眼便能看見他襟頭露出一半的鎖骨,線條有力而流暢。
身形被逼得向後退出十來米,嘭!後背抵在高大的梧桐木枝乾上。細雪簌簌落下,兼竹抬眼,是懷妄近在咫尺的臉。
呼吸交融,卻無絲毫曖昧流動,他脆弱的頸側貼著懷妄冰冷的劍鋒。
懷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