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了。”兼竹從床上撐起來, 那條發帶又離開了懷妄的手腕。
懷妄回過神,目光轉而落在他麵上。兼竹若有所思,“我怎麼會對離火產生這麼大反應?”
不等懷妄回答, 他又自言自語,“難不成我是水做的?”畢竟水火不容。
懷妄, “……”
正說著,門口又傳來一陣動靜, 卻是烏瞳走了進來。他手裡拿著那把劍鞘隨手擱在桌上, 劍鞘已經停止了震動, 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
“你沒事吧?”烏瞳麵色不好看,人是他帶去的, 卻出了這種意外。他眉頭緊鎖,視線從兼竹身上掃過, 試圖察看他有無異狀。
“沒事,可能是中暑了。”兼竹翻身而起,看上去確實沒事。
屋內兩人見狀稍稍鬆了口氣。
諶殊和薛見曉也趕了回來, 薛見曉一進門就衝到了兼竹跟前,“怎麼回事, 你剛剛怎麼了?”
兼竹說,“我也想知道。”
薛見曉又轉頭看向諶殊,“和尚,你不是會醫術嗎?你給人看看。”
諶殊站在原地不動, 盤過念珠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阿彌陀佛。”玄而又玄的模樣同初見時如出一轍。
懷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定了片刻又收回。烏瞳沉吟一二, “我叫宮中的醫師來給你看看。”
“不用,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已經沒事了。”
“那怎麼行。”
兩人還在推來推去,懷妄忽然撩起衣擺在兼竹身旁坐下,一隻微涼的手扣在了他腕間。兼竹停下話頭側目而來,“你也會號脈?”
懷妄說,“放鬆,讓我的神識進去。”
話音一落,屋內安靜了半晌。放任一個人的神識探入自己的識海有一定風險,若非對對方信任至極,一般都會有所戒備。
諶殊笑眯眯地撚動著佛珠沒有出聲,薛見曉的視線在麵前三人臉上劃過,烏瞳眉心沉了下來,看向兼竹。
兼竹卻自然地攤開手,沒有半分猶豫,任由懷妄神識闖入,“你進來吧。”
不知哪個字眼觸動了懷妄,他按在人腕上的指尖輕震,很快又定下神來,聚精會神探出自己的神識。
屋內其餘三人不敢打擾,烏瞳默了一下,隨後朝門外甩出一道靈力隔絕了外界可能的驚擾。
薛見曉退了一步同諶殊站成一排,心底默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懷妄的靈力渾厚洶湧,又如化雪的春汛一般清冷沁涼。
兼竹不是第一次讓懷妄的神識進入自己的識海,畢竟兩人以前也是“神交已久”的關係。
甚至越交修為越高,直接讓懷妄交得突破大乘,自己也停在了合體後期。兼竹毫不懷疑,若不是懷妄渡劫時失憶,兩人按這個速度繼續交下去,第二個突破大乘的就是自己。
那道神識闖入自己的經脈和識海中,一路暢通無阻,竟有些輕車熟路。兼竹心念一動:不知道這份熟悉能不能讓懷妄想起來什麼?
懷妄進入兼竹的識海後,細細地進行了一番查探,並沒有做彆的。哪怕他二人昨夜已交頸相纏,他此刻也隻是安安分分地替兼竹檢查了識海。
在觸及深處的那枚烙印時,懷妄頓了頓,握在兼竹手腕上的指腹輕輕擦過,像是安撫。隨後他試探地觸碰了一下那枚烙印。
對離火產生了劇烈反應的烙印在接觸到懷妄的神識後並沒有產生過多反應,懷妄試探了幾下,接著退了出來。
兼竹睜開眼,仔細地瞧著前者的神色,想看看他出現有沒有被雷劈過的表情。
然而懷妄毫無異色,隻是同他說,“暫無大礙。”
兼竹失望地歎了口氣,“唉……”
懷妄:?
眾人:?
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這聲歎氣有多麼不合時宜,兼竹轉而換了副積極的姿態,“沒事了,扶我起來,我還能接著浪!”
“你還是歇著吧。”烏瞳不留情麵地開口。
兼竹聞言看向懷妄,意圖通過和烏瞳不對盤的懷妄達成相反的意見。
但懷妄這次並沒有和烏瞳作對,隻是默認,還順手把兼竹按回了榻上。
兼竹,“……”
這日子沒法過了。
·
眼下並無異況,兼竹想著既然暫時查不出來,便不再去糾結。
看他恢複如常,在場幾人也算安下心來。薛見曉和諶殊離開了廂房,不打擾兼竹。烏瞳站在榻前看了兼竹一會兒,說道,“我先走了,有事叫我。”
兼竹目光在屋裡搜尋著傳訊石,“怎麼叫你?”
接著他就看烏瞳從懷間摸出一根青色的小羽毛,朝他抖了抖。兼竹這才想起,自己先前拔了根羽毛給烏瞳用作傳訊,他笑了一下,“好。”
懷妄投去一道死亡凝視。
烏瞳便轉頭向懷妄勾勾唇角,當著他的麵,慢條斯理地將那撮小羽毛揣進自己懷裡,轉身走出了房門。
待他們全部離開,懷妄袖風一掃將屋門“哐當”關上,屋內隻剩他二人。
兼竹見他就差打封條,不由問道,“你該不會想讓我在這床上癱一天吧?”
懷妄想了想也覺得不現實,他說,“那你想做什麼?”
兼竹正想說“出去浪”,又瞅著懷妄的神色——不像是能放自己出去浪的模樣。他目光一轉忽然看見了角落裡的黑羊……
昨晚就隻做了一次。
懷妄見兼竹視線飄向角落,眉心不由一跳,“兼竹。”
“嗯?”兼竹轉向他。懷妄嘴唇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又按下。他嘴唇乾澀,心頭燒起了無名火。
“沒什麼。”他說。
…
兼竹待在屋裡無聊,想著還不如再續舊夢。但懷妄說什麼都不讓他睡覺,理由相當扯:說是白天睡覺對身體不好。
他誠心誠意地發問,“怎麼不好?是覺得不利於我進行光合作用?”
懷妄,“……”他看兼竹確實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便垂眼細想有沒有讓人興致盎然的方法。
但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有什麼能讓兼竹感興趣的東西。懷妄坐在床榻邊低著頭默了會兒,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這人也挺無趣。
甚至,有可能,比兼竹那前任還無趣。
兼竹看懷妄不知怎的突然陷入一種迷一般的低落,他失笑一聲,“那你給我表演個節目。”
懷妄抬眼看著他,有些無措。自己也不會表演什麼節目,除了舞刀弄劍——但他總不能在這屋裡舞劍,不然烏瞳這宮殿得被他拆了。
兼竹揣著袖子靠在床頭好整以暇,“吹拉彈唱,你自己選一個。”
懷妄心說自己哪會什麼吹拉彈唱,最多修個房子、築個巢還比較拿手。想到這裡他忽而一頓:昨夜幻境裡,兼竹說那人給他做了盞浮蓮燈罩。
懷妄便起身說,“你等我一下。”
兼竹看他起身,瞬間驚了:懷妄該不會真的要給他跳支舞?他腦補了一下,接著靠在床頭笑出聲,笑得身子都在極富韻律感地打抖。
懷妄見狀就猜到他在腦補什麼,但他沒有辯駁,隻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兼竹看著他的背影,“懷妄,你難不成還要換身衣服?”
但懷妄已然走遠,隻留下兼竹在床榻上探頭探腦,期待地搓手。
兼竹在榻上等了沒一會兒,懷妄便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