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四目相對,寂靜在二人之間蔓延。
兼竹的頭還枕在懷妄胳膊上,被子將他惠得像個蠶蛹,動也不能動。他看向二人略顯微妙的姿勢,蒼譽兄,你這是在做什麼?
握在他肩頭的手似顫了一下,很快又將他噗通放回了榻上。
向來沉穩的動作難得透出些無措,懷妄一雙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這才收回,你掉下來了,我剛好接住。
兼竹往他平時打坐的地方瞟了一眼。
懷妄補充,正好路過,順手撈一下。
思及自己天賦異稟的睡相,兼竹頓覺眼前這一切合情合理。他點頭道謝,多謝蒼譽兄順手打撈。
懷妄,嗯。
兼竹將微亂的被褥重新理了理,那我繼續睡了,夜安。他說完翻了個身,姿態流暢地睡了過去。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了幾息隨後收回。懷妄起身,他頭一次同人這般近距離接觸,肘彎還殘留著一絲異樣感—但兼竹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
他頓了頓便將那不自然的感覺驅除腦海,轉身走回打坐的地方。
意外罷了。懷妄盤坐在地上,定下神重新開始修煉。
夜儘天明,一抹晨光越過山巔落在懷妄的眉眼上。
他打坐一夜後睜開眼,微微呼出一口氣。
證了一瞬,又低頭看了看肘彎。
8.
自那場小意外過後,二人之間相處如常。
似乎誰也沒將那微不足道的插曲放在心上。
兼竹每日吃飯、睡覺、巡山,時不時和懷妄搭兩句話,日子倒比從前豐富了許多。
春去轉眼便是夏至。
兼竹正從湖邊釣了魚回來就看那頭的懷妄好像在和人傳訊,他沒多探尋,回到樹下支起木架準備烤魚。
一麵還沒煎熟,懷妄便掛斷了傳訊,看樣子要出遠門。
兼竹轉著木棍,魚肉烤得滋嘎滋嘎響,蒼譽兄要離開了?
暫時離開幾日。懷妄將袖擺抻平,又補充了一句,赴宴。
兼竹點了點頭,去吧,兄行千裡弟擔憂,記得早些回來。
淩厲的眉峰壓了一下,懷妄儘量不去猜忌這改詞中是否有占他便宜的嫌疑,好。他說完飛身化作一道流光離開了兼山。
劈啪,火花迸濺。
兼竹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想了想,隨即袖擺一揮——
他設下的禁製能避開外界對兼山的查探,因此近百年無人造訪。大概是懷妄洞察力異於常人,這才無意中破了他的禁製入了兼山。
怕他第一次是誤打誤撞,這次出去了找不回來,兼竹便將兼山的禁製打開了一小半。
懷妄這一去,過了三四天都還沒回來。
兼竹在舒服的被褥裡鹹魚癱著,忽然覺得少了個人還是有那麼一點蕭索。
他癱著癱著,頭頂漸漸天陰風起,遠處飄來幾片陰雲。在他仰著個腦袋看雲時,初夏的疾雨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疾雨刷刷衝過樹葉打濕了被褥,兼竹趕緊一個鹹魚翻身,抬手支出防護罩來保護自己溫暖的窩。
天青色的防護罩能同時抵禦五個元嬰修士的攻擊,此刻卻用來防雨。
它的主人不但不覺浪費,還十分心疼地看著沾濕了一小片的被褥,讓你受辱了。兼竹說著托出一團靈力蹲在榻邊手動烘烤,像個鼓風機似的呼呼一頓猛地輸出。
被褥無聲地團在榻上,水痕的麵積快速縮減。
然而還未等兼竹將被褥全部烘乾,輸出的靈力忽地一頓,瓷白的手指收了回來。他起身抬頭看向兼山的頂空,青色的衣擺隨風在身後翻動。
飄著細雨的天穹一陣波動,禁製被人觸發了。
下一刻,流光劃過,樹下不見了那道青色的人影。
9.
懷妄赴宴歸來,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很快循到了兼山。
還未靠近,他便敏銳地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兼山的禁製似平打開了一些,比他第一次找來時更加顯眼。隔了幾乾米就能隱隱感受到前方藏有一股渾厚的靈脈。
不但如此,兼山外還突然出現了幾道陌生的氣息,似乎雙方正處於對峙。
懷妄腦海中浮現出兼竹的身影,他心頭驀地一撞,幾乎想也沒想,變換了容貌飛身而去。
近了,隻見兼山上空六道身影相對而立。
熟悉的青衣站在五人對麵,後方是半開的禁製。
五名陌生修士皆在元嬰以上,為首之人已破出竅期。每人手中都持著法器,其中一人正甩出一錘落在禁製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此處靈脈渾厚,閣下一人獨占怕是不好吧?一名修士提著雙劍道。
被攻擊的禁製紋絲不動,兼竹揣著袖子,我看這位兄台腰間的儲物袋也頗為豐厚,一人獨占怕是不好,不如散儘家財,兼濟天下寒士。
你放屁!雙劍修士被激怒,和周圍幾人對視一眼,五人迅速成陣,便要強行突破禁製搶占兼山靈脈。
不遠處懷妄眼底一沉,瞬間落在兼竹身側。
場中突然多了一人,對麵成陣的五人愣了愣。
兼竹也愣了一下,在看清來者身上的衣著後很快明白了對方的身份,蒼譽兄。
懷妄應了一聲,抬手正要擊退對麵五人,袖擺便被拉了拉。
兼竹順手將他拉到自己身後,既然等到你回來了,就不用和他們周旋了。
還沒理清兼竹話中的意味,懷妄就看身後的禁製蕩出一道灼目耀眼的青光——兼竹雙手揣回袖間,就這麼站在前麵,墨發隨著靈力波動散揚在身後。
嘩啦!隻一息,澄澈的靈力便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向前方五名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