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豈看看左大人。
左大人點點頭,問道:“你去?”
“我去。”司豈朝那位漂亮官員走過去,臨出屏風區之前又停了下來,對紀嬋說道,“紀先生繼續,隻要案子不破,解剖便勢在必行。”
左大人怔了怔,疑惑地看向紀嬋,但也沒說什麼。
紀嬋開始剝死者的手臂,答道:“沒問題。”
一個時辰後,紀嬋直起腰身,說道:“死者無外傷,也就是說,凶手一個照麵就打傷了死者,之後怕死者不死,又掐死了他。”
小馬道:“師父,這是仇殺無疑了吧。”
紀嬋不能肯定,遂搖了搖頭,“現在還不好說,我再看看這一具,王前輩幫我把屍體抬下去,縫合一下。”
王虎欣然同意,他才學了縫合術,正打算練習一下。
左大人道:“大人被掐死,小孩子想來也不例外,紀仵作還是給他留個全屍吧。”
男孩的右腿已然被房梁砸斷。
紀嬋指指斷肢,說道:“左大人,屍身已然不全了。他一家死得這麼慘,若泉下有知,為了找到凶手報這血海深仇,想來不會介意再殘一些。”
左大人吃了個癟,倒也沒生氣,隻是淡笑著摸了摸鼻子。
小孩子的解剖比大人容易。
男孩的舌骨和甲狀軟骨斷裂,顳骨岩部有出血,可以確定其死於窒息。
女孩三歲,被人擰了脖子,從而造成高位頸髓損傷,窒息而死。
成年女屍同樣死於扼殺。
屍體征象與其夫其子一樣,但胃腸容物顯示,她比成年男屍晚死大半個時辰。
小馬一邊記錄,一邊說道:“看來,雖是仇殺,但也有圖財的可能。”
王虎點點頭,“確實有可能,聽說街坊說,這二位精明能乾,為人刻薄,但生意做得不錯,想來找銀子費了些功夫。”
左大人雖然反對紀嬋繼續解剖,但對她的所作所為很感興趣,一直在側耳傾聽。
他問道:“是否有奸、汙發生?”
紀嬋已經從勘察箱裡取了兩根自製的長棉簽出來,拉開屍體腿部……
左大人知道她要做什麼,急忙垂下一雙丹鳳眼,身子也側了過去。
棉簽上有米青液,而且量極大。
死了倒也罷了,竟然還在死去的女兒的屍首旁被凶手奸、汙,這是何等的絕望啊。
“畜生,畜生!”小馬眼中含淚,罵得撕心裂肺。
牛仵作也顫巍巍地感歎道:“太慘了,真是太慘了啊!”
“怎麼,有新的發現嗎?”司豈風塵仆仆地回來了,眼裡還帶著一絲期盼。
左大人捏著拳頭,咬牙道:“凶手先殺孩子,再奸米氏,之後才殺人、放火、離開,實在凶殘,實在可惡!”
司豈的目光又沉鬱幾分,問紀嬋,“還有嗎?”
左大人見紀嬋忙著縫合屍體,主動越俎代庖道:“暫時沒有,司大人可有什麼收獲?”
司豈有些失望,捏了捏眉心,說道:“倒是找到兩個身高體壯的嫌犯,但與死者一家沒有大仇,隻是有些口角,關係不大好罷了,眼下並無進展。”
左大人憐憫地看了看幾具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屍體,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儘管他沒有訴諸於口,但紀嬋知道,他在替死者向自己抗議。
心是好的,隻是用錯地方了。
時近午時,她早飯沒吃,來了後一直埋頭解剖,早已饑腸轆轆。
又累又餓。
沒人問一聲辛苦也就罷了,還不被人理解,著實讓人惱火。
她長吸一口氣,放下針,壓住心中的怒火,直起身子,來回踱了兩步。
“青天大老爺呀,我兒一家死得這麼慘,你可一定要給我兒做主啊!”
“我爹娘身子骨一向康健,卻無端被火燒死,賊子實在可惡,抓到他,一定活剮了他!”
“嗚嗚嗚……”
“我的兒啊,你死的好冤啊!”
……
紀嬋從高度緊張的工作中脫離出來,外麵的人聲也更加清晰地飄到了她的耳朵裡。
她從縫隙間往外看,恰好與一雙漂亮的杏眼對了個正著。
那人嚇得後退一步,隨即又輕咳一聲,定了定神,一抖袖子,把手背到身後,從容地往旁邊讓了讓。
人是美人,戲也足。
但紀嬋心亂,沒興趣也沒工夫知道他是誰,目光掠過他,在視野範圍內掃了兩遍。
外麵的官兵散開了,正在梳理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