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隨意地翻了翻卷宗,歎息道:“唉……每年都有這麼多懸而未決的案子,多少冤魂啊。”
司豈請左言坐下,打開其中一張畫卷。
左言擅長白描,畫技不錯,他的人物畫與真人相似度很高。
所以,司豈猜測,左言拿這些畫來,並不是為了他的評判,而是想與紀嬋較量一番。
司豈在心裡笑了笑,說道:“左大人的字不錯,行雲流水,揮灑自如。”
他不說畫,隻說字。
左言接過羅清端上來的茶水,放在一邊的高幾上,食指點了點司豈,道:“司大人罵我。”
司豈狀元出身,一筆字寫得龍飛鳳舞,飄如遊雲,在京城的年輕一輩中最為出名。
司豈搖搖頭,“左大人妄自菲薄了。要我說,這字好、畫更好,早知左大人畫技如此了得,我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左言歪了歪頭,“司大人認真的?”
司豈大多時候不苟言笑,且在字畫上頗有修養,如果他說好,應該是一定好。
左言眼裡有了笑意。
“當然。”司豈點頭,“左大人不自信?”
左言當然自信,“我隻是……”
“嗯……你還畫了我?”司豈打斷他的話,翻到最後一張,“的確很像。如果猜得不錯,這一張左大人打算送我?”
“司大人喜歡就好。”左言不等司豈開口,又道,“紀先生的畫如何?”
司豈還是不答,對著自己的畫像連連搖頭,“可惜了可惜了,左大人畫得再好,順天府也不會找一個四品大員畫海捕文書那種東西。”
“司大人真是促狹,嗬嗬嗬……”左言輕笑起來,乾脆直言,“明知我此來就是為了與紀先生比較一下畫技,司大人卻非要顧左右而言他。”
“司某魯鈍,還請左大人海涵。”司豈絕不會承認他是故意的,隻自謙一句,便從身後的畫簍裡取出一張卷軸。
攤開……
他道:“這是我從深藍兄那兒搶來的。”
這是一張中年人的畫像,非筆墨所畫,用的是碳灰。
五官立體,形象逼真,與左言的白描有很大區彆。
左言來之前設想過紀嬋的畫,但從未想到會是這樣,這幾乎不在他的審美範圍內。
“確實真實!”憋了半天,他隻說出這麼四個字。
司豈道:“根據這幅畫,立刻抓到了犯人。深藍兄說,比照鏡子差不多少。”
左言點點頭,“司大人,我手頭有個案子,可否也請紀先生……”
司豈拱手說道:“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我想紀先生一定沒問題的。”
左言笑了,一拱手:“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是老夫人壽宴,我後日就走一趟襄縣,司大人明日見。”
司豈拱了拱手,“明日必定掃榻相迎。”
下衙時,司豈去衙門前坐馬車。
剛要關車門,就見汪若愚穿著薄薄的便服從側門裡飛快地跑了出來。
司豈心裡一亮,登時知道那會兒想起來的是什麼了?
他一直在尋找與任飛羽案相似的案發現場,然而,如果凶手第一次被噴了一頭一臉的血,以他的理智和聰明,同樣的錯誤絕不會犯第二次。
他要找的,可能是一個任飛羽那樣的現場,但更應該是一個混亂的殺人現場,而且可以據此判斷,凶手身上被噴上了大量的血跡。
司豈有了新的頭緒,大腦也重新清明起來,回到府裡時的嘴角都是翹著的。
按規矩,他要先去正院給司老夫人請安。
“逾靜今天又破新案子了嗎?”司老夫人韋氏坐在暖炕上,指了指炕幾上的橘子,示意婢女給司豈端過去。
司豈道:“孫兒沒破新案子,隻是看了一天卷宗,略有收獲。”
司二夫人李氏就坐在司豈旁邊。
她取了一隻橘子,親自剝了皮,遞給司豈,柔聲說道:“你呀就是對公務太上心,如若拿出破案的勁頭給你祖母找個孫媳婦,我們娘幾個不必如此焦心了。”
司老夫人連連點頭,收了笑容,正色道:“正是,你的幾個哥哥弟弟都成家了,侄子侄女一大堆,隻有你孤單單一人,你這孩子怎麼總是這麼讓人操心呢。”
李氏深以為然。
司大太太範氏說道:“逾靜從小就主意正,這一次咱們可得好好看著他。我娘家那丫頭一會兒就過來了,咱們這次得押著他,什麼時候範家二丫頭走了,他什麼時候才可以走。”
“大嫂說的極是。”李氏撫掌讚成。
司豈看看自己這一身的官服,說道:“大伯母,侄兒還沒換衣裳……”
司大太太笑道:“都是自家人,不換也無妨,範家的姑娘不在乎這些。”
“老夫人,大太太,幾位表姑娘來了。”門口有老婢稟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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