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豈擔憂地看了一眼紀嬋,他還記得朱子青的話,這人是個不愛跪的。
“微臣……”
“罷了罷了,不用跪,都不用跪。”泰清帝笑眯眯地一甩袖子,徑直向偏殿走去。
美人做什麼都是美的。
不讓紀嬋跪的美人就美了。
她的視線在泰清帝雋秀的背影上多盤旋了幾眼。
司豈笑了笑,朝四平八穩走過來的父親長揖一禮,“父親,這位就是紀先生。”
喲,胖墩兒的親爺爺來了,可得好好瞅瞅,回去給胖墩兒畫個像。
紀嬋回過神,趕緊行了個禮。
“紀先生不必多禮。”司衡和藹地笑了笑,“走吧,彆讓皇上等急了。”
偏殿的窗子開著,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裡麵亮堂堂的。
紀嬋打開勘察箱,取出防護衣,戴上口罩手套,扭頭對司豈說道:“司大人,我開始了。”
司豈捂著鼻子點點頭,目光在她的口罩上膠著了片刻。
紀嬋恍然,嘖嘖,她還真不怎麼會做人。
行吧,雖然不大管用,但也一人發一個嘛,日行一善。
她從勘察箱裡取出三個,遞給司豈,“開水煮過的新口罩,但對付這種臭並不太管用,隻聊勝於無。”
司豈眼裡有了笑意,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紀先生。”
他經常跟死屍打交道,回頭讓丫鬟照這個樣子多做幾個——嗯,還有那個手套。
屋子裡一下子多了四個蒙麵人。
泰清帝感覺稀奇,瞧著司豈,摸著自己的口罩“嘿嘿”笑了好幾聲。
紀嬋先看死者的衣裳。
她拎起上衣,正要對著陽光檢查一下。
司豈開了口,“死者死了數個月,但各宮各司無人報過失蹤。”
“我已經反複檢查過這堆衣物,首先,這是去年秋天新發的夾衣,根據衣長可推斷死者的身高大約五尺五寸,這是宮女入宮的標準身高。”
“其次,上衣後背有個撕扯的小口子,且鞋跟磨損嚴重,我據此找到了案發地,就在後殿。那裡沒有血跡,沒有搏鬥痕跡,死者應該是被掐死的。”
“最後,前天夜裡,我在井下找到一枚絲絛斷裂的玉佩。經查,玉佩是福翠園的,玉佩的第一任主人是個太監,但人一年前就死了,之後玉佩下落不明,找到幾個嫌疑人,但都不承認。”
也就是說線索斷了。
紀嬋點點頭,把衣物堆在門板的角落裡。
司豈檢查得很仔細,也很專業,不必再看。
她目前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找到屍源——屍源是無名屍案最關鍵的鑰匙。
司衡驚詫地看了一眼司豈,他真沒想到,自家兒子居然會給一個仵作彙報案子的進度。
朱子青對這位仵作極為推崇,且任飛羽的案子她也確實起到了關鍵作用。
看來這位年輕人的確有兩下子。
他對紀嬋又多了幾分重視,問道:“紀先生打算從何處下手呢?”
聽說最厲害的仵作,可以把打亂的每一塊骨頭都分毫不差的重新排列,他想看看這位到了什麼程度。
紀嬋把頭骨放到停屍床的一頭,然後在屍骨堆裡扒拉兩下,取出骨盆部分。
恥骨聯合上的腐肉不多,但還有一些。
紀嬋用解剖刀把剩下的軟組織和軟骨分離,然後對著恥骨聯合的部位發了會兒呆。
泰清帝和司衡父子雖不知道紀嬋在做什麼,但能猜到那塊骨頭是哪個部位。
一個男人久久地對著一個女人的臀部骨頭,感覺還挺那個的。
三人臉上都有了一絲便秘的表情,但被口罩罩住了。
“死者大約25歲左右。”紀嬋忽然開了口。
“何以見得?”泰清帝的桃花眼又亮了起來。
一是有複雜的公式可以計算,二是她有多年的經驗,但這兩樣都無法說出口。
紀嬋有些為難,隻好說道:“這個說起來極為複雜,但草民可以保證,誤差不會超過兩歲。”
司豈證實道:“去年秋季放出宮的宮女大多二十五歲,這個年齡沒有問題。”
泰清帝也道:“看來這就是各宮沒有人報失蹤的原因了。”
司衡父子頷首表示讚同。
紀嬋開始整理骨頭,“顳骨岩部有出血……甲狀軟骨和舌骨嚴重骨折,生活反應明顯,死者是被掐死或者勒死。”
“下肢骨折,為死後傷,應該是落井所致。”
她把一具遺骸飛快地拚完了,“總共二百零四塊,一塊不多,一塊不少。接下來就是畫死者的頭像了,這個需要一些時間。”
此子當真不同尋常!
司衡一邊腹誹著,一邊欣賞地看著紀嬋。
他不但熟知每一塊骨頭的位置,且連多少塊骨頭都一清二楚!
若是老仵作倒也罷了,可他才多大,有二十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來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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