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嬋把司豈挑出來的其他案卷研究一遍, 最後一一否決了。
她同司豈的看法一致, 幫閒的那一樁懸案最像任飛羽案。
紀嬋開始收拾翻亂的卷宗, 一本本堆得整整齊齊, 如同用尺子比著一般。
她垂著眼簾, 長睫毛在臥蠶上微微抖動著, 說道:“或者可以悄悄查一查,有沒有虐仆、或者虐待動物的主子?”
司豈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大戶人家仆從眾多, 若哪個主子有這種癖好的話, 一般藏不住,假如真的藏住了, 你我也輕易查不出來。”
紀嬋把最後一本整理好, 交給羅清搬走。
確實, 京城彆的不多,就是大戶人家多, 這種大海撈針的方式有些不靠譜。
而且大戶人家私密事多,一旦碰觸到不該碰觸的, 大家都麻煩。
“那行吧, 司大人, 我去我的書房看看,告辭。”紀嬋拱了拱手。
司豈也站了起來,把毛筆扔進筆洗裡,“先不忙走, 我帶你見見齊大人。”
齊大人,大理寺卿,正三品。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中等個頭,身材很瘦,滿臉褶皺,但目光清朗,說話和善,不擺官架子。
他知道紀嬋是女人,對其頗為好奇,問了許多驗屍的事,直到隨從提示下衙的時間,才把紀嬋和司豈放了出來。
“紀大人,有困難可以來找老夫。”齊大人笑眯眯地上了馬車。
“多謝大人。”紀嬋拱手恭送。
齊大人的馬車走遠了。
司豈瞧瞧四周,略微一低頭,對著紀嬋的耳朵小聲說道:“齊大人是朝裡有名的老好人,紀大人當真遇到事情,不妨先告訴我。”
“這……”紀嬋原以為齊大人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最和善的大官了,沒想到啊……
嗬~人比屍體複雜多了。
“紀大人告辭。”司豈抬起頭,鼻尖縈繞的淡淡的臭味便不見了。
他朝自己的馬車走兩步,又停下了,回過頭,“你要是挑不好人,我可以讓九叔幫你的忙。”
這個可以有。
紀嬋覺得自己確實沒什麼識人之能,但她沒有立即答應——買人當然要買一家人都喜歡的,合眼緣的,彆人挑的不一定合適。
“紀大人,馬車來了。”羅清是個有眼力見的,主動幫紀嬋把馬車拴好,帶了過來。
“誒唷,謝謝羅清。”紀嬋眉眼彎彎,腳下一踮,跳上了趕車位,“多謝司大人,我還是自己先去看看,明兒下午見,駕駕。”
司豈眨了眨眼,這女人真把自己當爺們了,輕盈靈活得像隻豹子。
他轉過頭,上了車。
回到府裡,九叔正在門房等他,“二老爺請三爺去趟書房。”
司豈詫異,一般讓九叔在這兒等他的都是祖母、大伯母或者母親,父親這般著急倒是很少見。
“父親去看胖墩兒了吧?”他明白了。
九叔道:“去了,還跟小少爺玩了一會兒。二老爺很高興,怕紀家少爺照顧不好小少爺,還讓小的去牙行挑了幾個下人,今兒傍晚就能送到紀府了。”
“哦?”司豈很意外,父親大人可是從來都不關心這些小事的,看來真的很喜歡呐。
他加快了步伐。
進了書房,首輔大人還在忙著。
“坐吧。”
與往日的嚴肅不同,此時此刻,首輔大人臉上的線條是柔和的。
“今天跟皇上請了會兒假,去看胖墩兒了。老夫本來隻想偷偷看兩眼,但那小娃兒忒招人稀罕,便一時沒忍住。”司衡把看完的條陳批閱完,放到一邊,“紀嬋把他養得極好。先這樣吧,你暫且不要動什麼歪心思。”
司豈震驚,你老人家不經紀嬋同意就直接上門了,到底誰動歪心思啊?
他咽了一口唾沫,問道:“胖墩兒認父親了嗎?”
“當然!”司衡笑了起來,睿智的眼散發著慈愛的光,“我孫子很懂事,特彆聰明,還有些蔫兒壞。”
司豈心裡一酸,“父親,胖墩兒都不認我。”
“哈哈哈……”司衡大笑著站起身,“我替你問了,他說你不要他娘就是不想要他,男子漢大丈夫要信守諾言。”
“你不要以為這話是紀嬋教的,我替你問過,這個想法是孩子自己的,紀嬋從不反對孩子認你。”
“嗯。”司豈道,“兒子知道,所以兒子心裡才特彆不舒服。”
“罷了。”司衡道,“你也不要覺得委屈,如果紀嬋還跟以前一樣,咱家隻怕巴不得孩子不認你呢。認真論起來,也是咱們無情在先。即便是親情也一樣勉強不來,慢慢處才行,你該成親成親吧,彆讓你母親著急。”
他大手一揮,“老夫的孫子,老夫來照顧。”
“我會儘快考慮的。”司豈說這話有些心虛,他一閒下來,想的就是任飛羽的案子,不然就是胖墩兒,成親的事一直沒琢磨過。
“走吧,到你祖母那兒用膳去。”司衡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朝門口走了過去。
司豈蹙了蹙眉頭,祖母一準兒把佳表妹叫來了。
好煩!
紀嬋到家時,門口停了兩輛馬車,車旁邊站著十幾個人,男的女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