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很上心嘛。”泰清帝一邊落筆一邊瞥了他一眼。
司豈有些尷尬,“皇上說笑了,再怎麼她也是我兒子的親娘,怎好不聞不問。”
泰清帝眼裡帶著一絲研判,道:“你還是不喜歡她?”
“對。”司豈下意識地承認,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她是我兒子的娘。”
泰清帝挑了挑眉,“嗯……朕覺得她很不錯。”
這話什麼意思?
司豈像被針紮了一下,差點兒跳起來。
泰清帝道:“師兄不覺得嗎?她比宮裡的女人有趣多了,聰明有頭腦,所作所為都不輸男兒。”
莫公公嚇得捂住了嘴巴。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仵作倒也就罷了,皇上不怕,但紀大人是與司大人和離過的婦人啊。
“師弟這是何意?”司豈忽然不叫皇上了——他們討論的是一個女人,不適合用君臣的身份。
泰清帝正色道:“師兄,我喜歡這樣的女子。”
司豈像被大錘錘了一下,腦子嗡嗡作響。
但他很快又清醒了過來。
沒關係,紀嬋不會同意,太後不會同意,他也不同意。
“所以,師兄到底是什麼想法?”泰清帝笑眯眯地問。
司豈不明白泰清帝的意思:他是真的喜歡紀嬋,還是想逼著他娶紀嬋。再或者,他要確定自己不娶,再想辦法納了紀嬋?
這叫什麼事呢。
到剛剛為止,他從不曾想過要娶紀嬋。
且不說彆的,單是祖母和母親這一關就過不了。
泰清帝說完自己想說的,不再逼問司豈,提筆批閱奏章。
司豈心事重重地告退了。
剛回大理寺,左言就來了。
他一進門就問:“司大人,儀貴人如何了?”
司豈收拾了所有的心思,打起精神,說道:“紀大人說,刀口大,現在談如何還早。”
左言頷首,真心實意地說道:“以往還不明白皇上為何會如此看重紀大人,此番算是領教了,巾幗不讓須眉啊!”
他的眼裡有光,那光是讚賞,也是興趣。
對了,這位是鰥夫!
司豈扶額,好像又來了。
他心裡莫名地有一種緊迫感。
當天晚上儀貴人就發燒了,先微燒,再高燒,然後昏迷不醒。
紀嬋和太醫院的太醫們沒日沒夜地奮鬥五日,儀貴人終於退了燒,刀口也慢慢開始愈合。
紀嬋徹底打贏了這一仗。
回到家裡時,小馬夫婦來了,司豈也在,大家夥兒還張羅了一桌好菜,準備在剛剛竣工的飯廳裡慶祝她凱旋。
“娘!”胖墩兒助跑,跳進紀嬋懷裡。
紀嬋把他抱起來,他便摟著脖子在紀嬋臉上“啾”了好幾下,“娘,你可想死我啦,你想我了沒?”
紀嬋也親了他一頓,“想,當然想,差一點兒就想死了。”
“嘎嘎嘎……”胖墩兒笑得像隻胖鴨子。
小馬夫婦和紀禕早就習慣他們娘倆了,跟著哈哈笑。
司豈覺得沒眼看,想轉開視線,又覺得心裡癢癢的——一起生活好幾天,胖墩兒除了拿他當了一回馬,都沒讓他抱一下。
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飯。
飯後,秦蓉幫孫媽媽撿了碗筷。
紀嬋留司豈在堂屋稍坐,又親自沏茶表示感謝。
司豈道:“我找來一位姓閆的舉人,四十五歲,學識不錯,大體滿足你的要求。”
紀嬋道:“試講了嗎?”
司豈看向紀禕。
紀禕點點頭,“姐,閆先生很好。”
“你覺得呢?”紀嬋看向胖墩兒。
胖墩兒也道:“娘,閆先生是個和善幽默的老頭,我很喜歡他。”
“幽默?”司豈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詞,他看著紀嬋,“什麼意思,有出處嗎?”
紀嬋一怔,“幽默”不是古代詞彙嗎?
好像是舶來的。
她拍拍腦門子,“我從師父那兒學來的,大概意思就是有趣可笑,還能引發思考,意味深長。”
胖墩兒同情地看著司豈。
司豈太熟悉這種表情了,這幾日他經常在紀禕的臉上看到。
關於紀嬋所謂的師父,他一開始是相信的,但自從羅清從襄縣和吉安鎮回來,他就一個字都不信了。
司豈常常自問,如果紀嬋沒有師傅,她的這些玄而又玄的技藝從哪兒來的呢?
有些時候,答案越荒誕就越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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