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客棧對麵的家常菜吃的。
趙思月規矩不錯,秉持了“食不言”的規矩,全程用一種俯視的目光看著男子一般豪爽的紀嬋。
紀嬋無動於衷,大口吃完飯菜,對已經放下筷子的小馬說道:“走吧,陪師父出去走走。”
小馬跟她學驗屍,對臭味很敏感,一想到臭味就想吐,聞言連連擺手道:“師父還是饒了徒兒吧,萬一萬一……我那個了,怪掃興的。”
司豈道:“不要難為他,我陪你去。”
小馬趕緊長揖一禮,“多謝三爺救命之恩。”
眾人哈哈大笑。
紀嬋笑著點了點他,“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她帶上鬥笠,負著手往門口走,“三爺還是好好吃飯吧,我自己去就好。”
司豈笑了笑,按下羅清,起身跟了上去。
趙思月還剩大半碗的米飯,她看看飯菜,又看看司豈,到底起了身。
於是另一張桌上的丫鬟和媽媽們也坐不住了。
紀嬋像條長長的草梗,提著一大串螞蚱出了門。
雨停了,天邊有晚霞。
被連日的雨擋在家裡的人們出來散步了,青磚鋪就的街道上行人如織。
隨著氣死風燈的一盞盞亮起,賣小玩意的小攤和美食攤也一個一個支了起來。
紀嬋拖著步子,溜溜達達地逛著,她沒什麼東西要買,就是看個樂子。
司豈也不嫌煩,她看哪兒,他就陪著看哪兒。
二人默契得像老夫老妻一樣。
城小,南街也短,很快就走了一個來回。
紀嬋終於站到了臭豆腐攤子前。
司豈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一塊塊青綠色的豆腐塊,臭氣熏得他頭疼。
他想起了巨人觀狀的屍體……便捂住了嘴。
趙思月用帕子堵住了鼻子。
小丫鬟說道:“姑娘,紀姑娘不是京城人嗎,怎會吃這種東西?”
她聲音很大,顯然就是說給紀嬋聽的。
紀嬋也不理她,對忙著的老板說道:“我要兩份,三爺,有你的一份哦。”
司豈皺了眉。
趙思月看到了,說道:“司公子不想吃,紀姑娘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小丫鬟氣哼哼:“就是,好沒禮貌。”
紀嬋還是不理她,壞笑著,再接再厲,“真的很好吃,你不吃會後悔的。”
司豈還是沒說話,臉色很難看。
趙思月道:“紀姐姐,強人所難可不是君子所為喲。”
紀嬋有些煩了,說道:“趙姑娘,我隻買兩份,沒有你的。”
趙思月臉紅了。
小丫鬟怒道:“有司公子的也不行。”
司豈深吸一口氣,開了口,“好吧,我嘗嘗。”
趙思月白了臉,“嚶”的一聲哭了起來,轉身就朝客棧跑了。
紀嬋聳了聳肩,“總算耳根子清淨了。”
司豈捏著鼻子笑了。
紀嬋也笑了起來,無論如何,身邊有一個寧願委屈自己也要配合她的男人,還是很幸福的。
喜歡的美食,大家一起吃才更有幸福感。
“貴客,好了。”老板把兩份煎好的臭豆腐澆上鹵汁,遞給紀嬋和司豈。
紀嬋拿到手裡,美滋滋地給司豈介紹道:“這個可是發酵的豆腐炸的,肯定很好吃。”
那老板對司豈說道:“這位爺說得對著呢,嘗嘗吧,保證你不會後悔。”
紀嬋點點頭,嘴巴一張,就把整個豆腐咬了進去,閉著眼睛享受的樣子可愛極了。
司豈見她吃得香甜,不自覺地也送到嘴裡一個……
紀嬋笑著問道:“怎麼樣?”
司豈鬆開擰緊的眉毛,“確實很好吃,沒想到聞著臭,吃起來卻這麼香。”
他又紮起來一個放進嘴裡,臭豆腐的鹵汁沾在他的唇角上,看著好笑,卻多了幾分人情味。
紀嬋滿意地笑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滿意,她不知道,暫時也不想知道。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卯時正,一行人準時離開障山縣,沿著官道往東走兩天,終於進入了隨州境內。
隨州在濟州北,澄江下遊,此次受災最重。
地界內良田被淹,水患嚴重,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老百姓。
一行人無論走到哪裡,後麵都會跟上一大批人,追著趕著要吃的。
趙思月花癡是花癡,但心地柔軟也是真的,幾次停車給幾個小孩子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