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1 / 2)

娘子,求驗屍 十月海 11332 字 3個月前

紀嬋取出勘察箱裡的兩把新解剖刀,讓羅清送去大廚房蒸兩刻鐘。

羅清才出去,以司老夫人為首的婦人們就到了。

李氏和範氏扶著司老夫人走到司豈的簡易床榻前。

司老夫人顫聲問道:“逾靜啊,好端端的,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司豈道:“大概因為魯東的案子,是孫子大意了。”

李氏眼裡還有淚花,司豈剛閉上嘴,她就開了口,“靖王不是關進宗人府了嗎?”

範氏說道:“想必是其黨羽,我聽說冠軍侯從西北回來了。”

冠軍侯章爾虞是靖王的嶽父。

司豈道:“冠軍侯不會做這樣的事,如果所料不差,應該是靖王黨羽群龍無首,有人昏頭了。”

“費原抓到兩個人,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祖母、大伯母、母親,你們不必擔心。”

司豈冷靜下來後,在路上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靖王早已經失勢,即便有些人馬,也已是明日黃花,識時務的早就退卻了。

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的,不是莽夫,就是有人借機生事。

從西北回京城,一路順利也要走一個半月。

冠軍侯在邊關駐紮三年,的確應該回京述職了。

巧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有人會抓住機會,借題發揮,讓泰清帝疑心冠軍侯,從而削弱西北的軍事力量,絕對不失為一步妙棋。

畢竟,金烏國覬覦大慶很久了。

若非有冠軍侯勇猛善戰,牢牢守住坤山一線,大慶又豈會安穩這麼久?

然而這樣的話不能明言,避重就輕是司豈最好的選擇。

婦人們鬆了口氣,紛紛表示抓到人就好,省得大家夥兒終日提心吊膽。

司老夫人道:“祖母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你再忍忍,太醫一會兒就到。”

“多謝祖母,孫子能忍。”司豈鬆了口氣,他是真的不希望紀嬋親自動手啊。

紀嬋聳了聳肩,隨即上前一步,長揖一禮,“紀二十一見過司老夫人,大太太,二夫人。”

司老夫人笑著說道:“紀大人受驚了吧。老身擔心逾靜,一時忘了還有客人,失禮了。”

大太太也道:“確實如此,瞧瞧瞧瞧,我們的小胖墩兒也嚇壞了吧。”她上前兩步,心疼地把胖墩兒抱在了懷裡。

她這個舉動有意無意地弱化了李氏的冷淡。

李氏隻看了看紀嬋,就對司豈院子裡的管事媽媽說道:“抬你們三爺進去,躺在院子裡成何體統?”

那管事媽媽道:“回稟二夫人……”

司豈打斷她的話,“祖母先回吧,等孫子的傷處置停當了,立刻派人給祖母報平安。”

司老夫人黑洞洞的朝堂屋望了一眼,又看看李氏,說道:“那行,祖母回去等著。”

她心裡明白,臀部肉最厚,除了疼,大危險是沒有的,她們這些婦人聚在這兒反而不便。

貴婦們嘰嘰喳喳地囑咐一番,走了。

管事媽媽朝幾個小廝招招手,“來來來,抬三爺……”

司豈再次打斷她,“不必,三爺就在院子裡。”他朝紀嬋笑了笑,“聽紀大人的話錯不了。”

紀嬋環抱雙臂,挑了挑眉——她的話不是圭臬,李氏的吩咐也不算錯,不過是雙方的原則和底限不同罷了。

麻沸散熬好了,涼了涼,車夫老劉和司豈一人一碗喝了下去。

就在二人要昏沒昏的時候,太醫院的大夫來了。

來的是一老一少,都是太醫院裡專門處理箭、劍、刀傷的金鏃科大夫。

老者六十多歲,身體有些瘦弱,手也是抖的。

年輕人二十歲左右,儒雅清雋,清澈的眼裡還閃爍著怯意。

“司大人。”老大夫在司豈的腿上用力按了按,“有感覺嗎?”

司豈微微搖頭,閉上了眼睛。

“我爹他沒感覺了。”胖墩兒眼巴巴地守在司豈的另一邊,脆生生地彙報道。

老大夫和藹地笑了笑,“小公子不害怕嗎?”

胖墩兒挺了挺胸膛,道:“我看過我娘解剖,才不怕呢。”

老大夫豎了豎大拇指,對小大夫說道:“那就開始吧。”

小大夫從木匣裡取出一把小刀,遞給老大夫,並揭開了蓋在司豈身上的床單。

老大夫“嘖嘖”兩聲,刀子往皮肉上探了過去。

“且慢。”胖墩兒嚴肅說道,“老爺爺,你的刀消毒了嗎?”

“消毒?”老大夫不明白,一臉茫然。

小大夫解釋道:“小公子,刀上沒毒。”

胖墩兒搖了搖大腦袋,扭頭看向紀嬋,說道:“娘,幸好有我看著我爹,不然可就麻煩了。”

紀嬋也一直在關注著,即便胖墩兒不阻止,她也會阻止的。

她有些想笑,又怕傷了老大夫的麵子,隻好深吸一口氣,把笑意憋了回去,替孩子解釋道:“前輩,刀上的確沒毒,但用這樣不經過蒸煮的刀子割肉很容易引起炎症,嗯……”

她換了個說法,“後期會發燒高熱,傷口化膿,最後不治而亡。”

“哦?”老大夫本來還想溫婉地提醒紀嬋把孩子帶走,卻不料聽到了這一番話,心中頓有所感,問道,“那蒸煮後就不會化膿了嗎?”

紀嬋道:“不一定,但可以最大程度的防範吧。而且,在此之外,還需要洗手,穿乾淨的衣物、清潔的繃帶……”

她趁機做了個科普。

老大夫不是頑固派,從善如流,立刻卷起袖子洗了手。

紀嬋把一把蒸煮好的刀遞給他。

他能感覺到刀子很鋒利,但這樣的製式他用著不大順手,便先瞧紀嬋處置老劉的傷口。

紀嬋沒處理過箭傷,但她懂肌肉的走向,且膽大心細,下手麻利,不過三息,老劉肩頭的箭鏃便被挖了出來。

再上金瘡藥,用繃帶包紮。

大小太醫還沒回過神,紀嬋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老大夫當然聽說過紀嬋的威名。

他本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卻沒想到,事實是沒有最厲害,隻有更厲害。

這一手,彆說他已經老了,便是年輕時也不如的。

“紀大人。”老大夫開了口,“司大人的傷……”

“娘。”胖墩兒跑過來,抱住紀嬋的腿,期盼地看著她。

“好好好,娘親自給你爹挖。”紀嬋明白他的意思,俯下身子,在胖墩兒額頭親了親。

她從老大夫手裡接過解剖刀,“晚輩來吧。”她之前的讓步不過是不想與李氏發生爭執罷了。

“那老朽可不可以……”老大夫試探著,想要學上一兩手。

紀嬋道:“當然。”她把刀丟在一旁還在開著的熱水裡,用烈酒擦擦三隻箭鏃周圍,解釋道,“用烈酒擦拭傷口周圍,也有一定的消毒作用。”

煮好的刀子溫度有所降低後,紀嬋捏起來,手起刀落,在司豈雪白的某處割下第一刀,手指一壓箭鏃,第二刀挨著箭鏃落下,再一挑,箭鏃便出來了。

“我娘厲害吧。”胖墩兒一眨不眨地盯著紀嬋的動作,卻也沒忘了跟身邊的羅清吹噓一下。

羅清點點頭,他也覺得由紀嬋動手更好些。

不然這兩位一個老,一個小,還真是讓人擔憂呢。

紀嬋劃下了第二刀……

“二老爺。”站在小院門口的管家突然開了口。

首輔大人?

紀嬋尷尬地看了看自己那隻按在某人臀部的手,這叫什麼事啊!

她抽筋似的把手縮了回來。

這時候,胖墩兒小跑著迎了過去,“祖父祖父祖父,我娘在給我爹治傷呐。”

所有人都垂下頭,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