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豈的傷無大礙,紀嬋恢複了日常工作。
八月七日早上,紀嬋點完卯,在窗前修理菖蒲時左言敲敲敞開門,走了進來。
“紀大人,司大人的傷好些了麼?”他笑著問道。
紀嬋放下花草,道:“好多了,左大人請坐。”
左言道:“就不坐了,吳大人請紀大人過去一趟。”
紀嬋有些莫名,她的頂頭上司是左言,吳大人找她作甚?
左言拱拱手,說道:“恭喜紀大人,賀喜紀大人。”他見紀嬋還是不明白,又道,“皇上有旨意,紀大人升授承德郎。”
承德郎是散官,在大慶是一種殊榮,這是皇上因著靖王一案給她的獎賞。
紀嬋明白了,笑道:“多謝左大人。”
左言摸了摸鼻子,略歪著頭,認真地看著她,“不必謝我,我來不過是找個借口看看紀大人罷了。”
紀嬋被撩了個正著,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好尷尬地說道:“那下官就往吳大人的書房走一趟?”
左言眼裡閃過一絲失望,說道:“走吧,我去跟吳大人複命。”
二人出了書房,往後麵走。
左言道:“聽說司大人出城,是為了順天府的兩樁案子,怎麼樣,有眉目了嗎?”
紀嬋道:“隻有懷疑對象,苦於沒有證據。”
左言挑了挑眉,笑道:“怎麼辦呢,打一頓?”
紀嬋搖搖頭,“兩樁命案,是掉腦袋的大罪。而被懷疑的對象是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一旦屈打成招,豈不是我和司大人的罪過?”
左言頷首,“紀大人仁慈?”
紀嬋反問:“左大人不也一樣嗎?”
左言笑了笑,不置可否,換了話題,“太陽雖大,可到底是秋天了,每次通過房山都會被冷風衝得遍體生寒。”
紀嬋道:“現在早晚有些涼,需要多加件衣裳,不然感染風寒可不是鬨著玩的。”
吳大人正在門口澆花,聞言笑道:“小紀大人說得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必須小心謹慎。”
左言附和道:“確實,王妃前些日子生了場大病,現在雖然好了,卻也瘦得換了個人似的,隻怕還要調養很久。”
紀嬋若有所思,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沒抓住,隻得先跟吳大人見禮。
吳大人放下花草,在書房宣讀了聖旨。
這是紀嬋收到的第三份聖旨了,既不激動,也不欣喜。
而且,不過是散官罷了,在她這個現代人眼裡,跟獲獎證書相比區彆不大。
她謝過恩,再謝過吳大人,便告了辭,雙手捧著聖旨回了書房。
李成明又來了。
紀嬋一進去,他就站了起來,跟小馬一起恭賀道,“恭喜紀大人。”
紀嬋還禮,道:“同喜同喜,李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李成明又虔誠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需要畫兩幅海捕文書,紀大人這邊不知有……”
紀嬋道:“可以,帶人來了嗎?”她很清楚,泰清帝之所以把她一個女流放到大理寺,就想要她起到這樣的作用。
她不能拒絕,因為這是她存在的最大價值。
“帶來了,帶來了。”李成明趕緊派人去叫,然後又是好一通感謝。
紀嬋打斷了他的車軲轆話,問起城北兩樁案子的事。
李成明道:“這幾日在下也是想破了頭,但還是沒有進展,司大人好些了沒有?”
紀嬋道:“聽說好一些了。”
李成明立刻順杆往上爬,摸摸小一圈的肚子,“那……司大人有沒有什麼意見啊。”
紀嬋搖搖頭。
司豈還真沒有,這兩天也一起探討過,始終沒有頭緒。
兩人聊了幾句,李成明的小廝帶著一個老實巴交的年輕男人走進來。
看此人衣著,像某個大戶人家的長隨。
紀嬋問道:“這樁案子怎麼回事?”
李成明道:“茶商家裡遭了賊,他看見賊的長相了。”
紀嬋便拿起筆,一邊詢問一邊畫了起來。
小馬放下卷宗,取來畫板,跟著紀嬋一起練習。
李成明感慨道:“可惜在下太忙,不然一定跟紀大人好好學學。”
紀嬋道:“李大人若事事躬親,隻怕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畫好這一個,另一個人被小廝帶了上來。
此人肥頭大耳,一副鄉紳打扮。
紀嬋問:“這個為的什麼?”
李成明道:“唉,這回畫的不是罪犯,是王員外的瘋子弟弟,原本是被王員外關在宅院裡的,前一日突然跑了,他怕傷著人,就來畫個畫像,一來讓人們防備著些,二來也好按圖索驥。”
“瘋子”二字像黑夜的一盞明燈照亮了紀嬋暗沉的腦海。
她知道那會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東西是什麼了。
“換個人似的”,放在瘋子身上就是人格分裂。
如果兩樁案子係一人所為,那麼會不會因為多重人格?
一個人格殺了這個,另一個人格不服氣,所以又殺死了另一個?
“紀大人?”李成明見她遲遲不動筆,不知發生了什麼,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紀嬋回過神,臉上不由多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