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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求驗屍 十月海 10927 字 3個月前

十天後,紀嬋快下衙時,兩個生牛痘的婦人到了——二人是姑嫂,家裡養了二十幾頭奶牛。

起初,紀嬋還擔心病人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太長,在抵達京城之前會自行痊愈。

看到病人後,她可恥地鬆了口氣。

——兩個婦人病得不輕,臉上脖子上都有膿皰,看起來頗為可怖。

小馬退後一步,緊張地問道:“師父,她們這……不會是天花吧。”

“天花”二字,他說得異常的輕,像是生怕驚動了“痘神”娘娘。

“不是不是不是……”兩個婦人急赤白臉地分辨道。

她們被茂州的差人當成瘟神一樣,在馬車上圈了一路,除了去茅房,連店都沒讓住過,幸好是夏天,不然兩人到不了京城,在路上就已經沒命了。

“大人呐,民婦得的是畜生得的痘病,跟天花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啊!”

“就是就是,要不是因為來京城的路上遭了罪,民婦的病早就好了。”

兩個婦人跪下了,搗蒜一般地磕起頭來。

紀嬋站起身,親自將二人扶起來,“我知道你們得的不是天花,這個病是牛痘,一般十天半個月就好,我都知道。”

兩個婦人不哭了,懵懵地看著紀嬋,那意思是:你都知道還叫我們來乾嘛。

紀嬋從書案上拿起幾張銀票,說道:“隻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每人一千兩。”

兩個婦人睜大了眼睛,一陣狂喜,片刻後,又懼怕地看著紀嬋,年紀大的婦人眼裡含著淚,又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說道:“大人呐,民婦三十歲不到,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也不能死啊。”

紀嬋在她身前蹲了下去,說道:“我不想要你的命,隻想要你這些膿皰的膿液,取完後免費給你治病,包吃住,再送你回家,你看怎麼樣?”

“當真?”紀嬋說得和善,誠懇,婦人有些信了。

紀嬋正色道:“我乃永寧長公主,奉皇命辦差,你說真假?”

長公主?

兩個婦人更懵了,“大人不是男人嗎?”

小馬道:“我師父隻是喜穿男裝罷了。”

“怪不得這麼俊呢。”跪下的婦人嘴甜,趕緊磕了個響頭,“長公主大人,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一千兩銀子,還有治病和食宿,一樣都不能少啊!”

小馬不樂意聽了,道:“這是皇命,你以為是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

紀嬋笑道:“一樣不少,你放心吧。”

“那行那行,太行了,還有這等好事兒呢,哈哈哈……”兩個草原上的婦人疑慮全消,爽朗地笑了起來。

紀嬋不敢耽擱,立刻把二人帶到公主府,找間偏院讓二人安頓下來,洗漱後,她親自操刀,挨個劃開每個膿包,把裡麵的膿液擠出來,用一隻茶杯裝了。

接下來的事情是禦醫的,紀嬋帶著茶杯出了偏院。

一推門,就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麼樣?”

紀嬋心裡毫無準備,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杯子扔了。

司豈一把扶住她,在她後背上揉了揉,小聲道:“嚇著了吧。”

泰清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紀嬋笑道:“放心吧,我不要緊,要緊的是手裡這點東西。”她揚了揚手。

泰清帝和司豈盯緊了紀嬋手裡的杯子。

“有多少?”二人又一起開了口。

紀嬋打開茶杯蓋,給二人看一眼,又蓋上了,說道:“還行,路上不得休息,她們的病情又重了。”

“病重了,還這麼點兒?”泰清帝蹙起眉頭。

紀嬋又好氣又好笑,“皇上,不過是一個個小皰,能有多少東西。”

泰清帝挑了挑眉,嘴角掛起一抹不大好懂的微笑,說道:“行吧,那就先試驗著吧。”試驗一詞來自紀嬋。

司豈有些緊張,“會不會有意外?依我看,還是找幾個死囚吧。”

紀嬋搖搖頭,道:“放心,的確是牛痘,不是天花。東西太少,給死囚用就浪費了,還是按當初說好的,我先來。”

司豈道:“好吧,我陪你。”

“娘,我也陪你。”

“姐,我也陪你。”

紀禕和胖墩兒從牆角冒出頭來。

紀嬋笑道:“好啊,大家一起來。”

“胡鬨。”首輔大人快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第一次來公主府的二夫人。

“老臣參見皇上。”司衡長揖一禮,“老臣不知皇上在此,失禮了。”

“妾身參見皇上。”李氏也行了禮。

泰清帝道:“師父師母平身,朕在永寧家裡也是客人,師父師母不必拘禮。”

“皇上,這裡熱,移步外書房吧。”司豈趁機邀請諸位去外書房商討此事。

泰清帝邀請司衡一起去往外院。

紀嬋看向李氏,“母親,我先送……”

李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道:“不敢勞煩長公主大駕,等皇上回宮後,長公主來老夫人院子一趟吧,她老人家想見見你。”

說老夫人要見她,其實是想借司老夫人之手,阻止司豈陪紀嬋種痘罷了。

李氏的心情她能理解,但她不會過去,司家的事讓司家人解決就好。

紀嬋口頭上應下,陪著李氏一起往外院走去。

胖墩兒也想跟著過去,卻被紀禕牽住了手。

紀禕貼在胖墩兒耳邊說道:“你祖母不同意我們幫姐姐,你這個時候跟上去,她說不定要帶你回司家了。”

胖墩兒恍然大悟。

紀嬋送走李氏,在回外書房前,先去了一趟門房的小客廳。

在那裡,她挽起袖子,用割膿包的手術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不深不淺,剛好出血。

再用帕子包住傷口,紀嬋沒事人似的進了外書房。

司衡正在委婉地教訓泰清帝和司豈,說他們太冒進,一旦有什麼不妥,後果不堪設想。

紀嬋在司豈下首的位置上坐下,說道:“父親言重了,這種牛痘即便得上了,半個月也就好了。這兩名婦人之所以痊愈得慢,是因為路上沒有得到休息,並非病勢沉重所致。”

她這話說得篤定,司衡的臉色好看了些。

紀嬋又道:“另外,從兩個婦人身上提取的東西著實太少,我舍不得給外人用。”她看向泰清帝,“皇上,我對此非常了解,心裡沒有任何負擔,試驗效果也會是最好的,所以,我在進來之前已經做好了。”

說完,她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了染血的帕子。

眾人愕然。

司豈的臉色有些發白,拳頭也攥了起來。

泰清帝擰緊眉毛,斥道:“胡鬨。”

司衡長歎一聲,“長公主已然成了親,應該更加愛惜自己才是。”

紀嬋笑道:“父親不必擔心,三天後,我的胳膊上會出現一個小膿皰;第七天左右腋下淋巴結腫大;第九天時,我可能會有輕度發燒,在接種處留下一個小疤痕,再過一陣子,就可以試驗人痘了。”

……

既然開始了,機會就不能浪費,泰清帝和司豈必須按照商議好的流程繼續下去。

很快,太醫院來了不少禦醫,其中醫術頂尖的三個禦醫給紀嬋和兩個婦人診了脈,並做好各種記錄。

結束後,司豈送走泰清帝,往司家走了一趟,又很快就回來了。

他什麼都沒說,紀嬋便也什麼都不問。

兩天後,紀嬋的胳膊上果然長了一個小膿包。

司豈的嘴上也生出好幾個大泡——他上火了。

第七天到第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