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進皇宮,皇宮中靜悄悄的,哪怕有草叢樹木間萬千蟲鳴,也並不叫人覺得吵嚷熱鬨。
蕭弋打起帷簾來,往外看了一眼。
宮殿的影子在地麵映得長長的,又極為高大,像是潛伏在深夜中的怪獸,那高牆、紅瓦都成了齜咧開的爪牙。
蕭弋隻看了一眼,便立即放下了帷簾。
回到西暖閣,蕭弋才覺得身上有些粘膩,原來方才與楊幺兒一並玩鬨,瞧著是不大走動的,但實際卻熱出了一身的汗。
他少有這樣的時候。
哪怕是搭弓射箭,又或是練其它功夫來強身健體,都少有出汗的時候。那時禦醫便總說,他這樣是極為不好的。
蕭弋微微愣了下,隨即才吩咐了宮人去準備熱水沐浴。
等沐浴後,蕭弋就擁著單薄的裡衣,睡在了床榻上。因著今日吹了不少冷風的緣故,蕭弋也不敢拿自己的身體來作踐,便命人加了床薄被。
被子加身,身體很快便又暖和了起來。蕭弋閉上眼,漸漸睡了過去。隻是睡得久了,就覺得身上的被子有些過分的暖和了。
他的額上漸漸滲出一些汗來。
蕭弋的眼珠微微轉動,眼皮不見掀開。
他竟是又做夢了。
那被子似乎都化作了壓在他身上的佳人。
佳人身影纖瘦,她軟軟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卻不知為何,總撐住了他的手臂,那又細又白的手指按在他手臂的那層肌肉上,然後掙紮著像是要坐起來,又像是要從他的懷裡掙脫。
蕭弋便做了那個當晚做了無數次的動作。
他伸手去抱攬——
他觸到了她軟軟的腰。
可她卻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往外躲開,她撐著他的手臂,更激烈地想要逃開他的懷抱。
蕭弋的眉間籠上了一層陰翳之色,他的嘴角更往後抿起,顯得有些薄情寡義,甚至是極其冷刻的。
他猛地睜開眼。
伸手死死扣住了對方的腰和手腕。
他的手掌力道極大,他隱約從她的麵龐上窺出了一分驚懼和吃疼的情緒。不……她從不露出這樣的神色來。她就算是真疼了,也隻會兩眼水汪汪,眼底卻帶不出一點的控訴。她還會說:“不疼了。”
但蕭弋還是牢牢扣著對方,像是自我強迫一般地,將對方的每一點神情的變化都深深刻入了腦中。
他重重地吻住了她。
他的牙齒磕破了她的唇,他嘗到了腥甜的味道,可這樣的味道更讓他著迷。
他用力□□著她的唇,吻過她的下巴和脖頸。
他冷靜地將她的情緒變化一一刻入腦中。
她臉上但凡懼色更重,他的動作也會變得更加的粗暴,像是要將她整個都撕碎開來。
……蕭弋又睜開了眼。
他聽見趙公公在耳邊喚:“皇上,皇上……”
蕭弋猛地坐了起來。
是夢。
所有的都是夢。
但他卻覺得這回的夢實在如真的一般,他依稀都還能記得手掌底下,殘留著的屬於楊幺兒的細滑的觸感。
蕭弋坐在那裡,麵容冷厲而陰鬱。
趙公公打起帷帳的手一僵,便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朕昨日讓你們收著的風箏呢?”蕭弋的嗓音極其的沙啞冷硬,像是被砂紙打磨了無數次一般。
趙公公道:“奴婢這就去取給皇上。”
他沒有問,為何皇上一覺醒來突然問了這東西。他不必問,隻管做好皇上吩咐的事就是了。
沒一會兒,趙公公捧著個匣子回來了。
蕭弋伸手接過匣子,掀開蓋。
裡麵風箏擺得好好的,一個畫黑虎,一個畫白兔。
蕭弋麵無表情地盯著風箏瞧了一會兒,然後突然伸出削瘦蒼白的手指,將那兩個風箏的風箏線打了個結。
興許是打結的時候多用了些力,他的手指便立時被勒出了一道血痕。
血滴落了兩滴到風箏上,蕭弋倒也跟瞧不見似的。
他合上匣子,交還給了趙公公。
趙公公借著燭光,看清了蕭弋滴血的手,嚇了一跳。
蕭弋卻倚著床頭,淡淡道:“怕什麼?見紅,當是吉利之象。”
不知為何,趙公公覺得這會兒的皇上看上去似乎姿態要放鬆些了,連那嗓音都透出了一絲舒緩的味道。
趙公公舒了口氣,低低地應道:“是。”
蕭弋閉上眼。
不再回想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