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上早便說過了,帶足吃食,彆讓她餓了肚子。
他們自然也就不拘著姑娘了。
他們伺候著楊幺兒坐下用飯,楊幺兒到底還是沒吃上幾口。
她捧著茶杯,一邊飲熱茶,一邊低聲問:“出門嗎?”
“是呀,姑娘今日要出門了。”
“出門……做什麼?”
劉嬤嬤與蓮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道:“出門成親啊!”
楊幺兒驟然瞪大了眼。
她迷迷糊糊的,還全不知道今日要做什麼呢。
“姑娘不是一早便等著了嗎?”劉嬤嬤笑著道。
楊幺兒捧著茶杯的手登時就收緊了,她僵硬地坐在那裡,正像那日,劉嬤嬤一打起帷帳,就見她躺在床榻上,直挺挺的。
“姑娘用好了?”蓮桂問。
楊幺兒還處在受驚的狀態中,連點頭也不顧了。
蓮桂也不再多問,隻捧了漱口的茶來,還讓楊幺兒含了兩顆花做的糖塊,含了會兒,如此之後再叫她吐出來。
劉嬤嬤輕柔地撫了撫楊幺兒的背:“姑娘不怕。是我們嚇著姑娘了。成親是樁好事,姑娘不怕……”
楊幺兒腦子裡一時間閃過了許多個念頭,可她一個也抓不住。
她隻茫然地盯著那滿桌的飯菜,然後由小宮女扶著起身,坐到了梳妝台前。
梳妝台上已經擺滿了胭脂水粉、各色首飾。
這時候一個婦人進門來,躬身行禮,道:“姑娘,奴家來為姑娘開臉。”
那婦人說罷,便走到了梳妝台旁,取了些絲線出來。
她小心地抬起楊幺兒的臉,然後輕輕吸了口氣,屏住呼吸,隨後更加小心地將那絲線絞纏。
楊幺兒便仰臉這麼受著。
劉嬤嬤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開了臉,方才能算做出嫁的婦人。這一會兒便好了,姑娘若是怕疼,就掐老奴和蓮桂,掐著就不覺得疼了。”
楊幺兒渾身僵硬極了,隻呆呆這麼受著了。
那婦人的動作也的確是極快的,她收了絲線,用浸了涼水的帕子擦過楊幺兒的臉。她動作輕柔,生怕損了這張臉。
等擦乾淨了。
楊幺兒才睜開眼。
眾人一瞧,頓時嚇了一跳。
楊幺兒兩眼水盈盈的,淚珠欲落不落,在場眾人一顆心都叫這麼一幕給揪緊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的臉頰更泛起了紅,一大片接一大片的。
劉嬤嬤和蓮桂都被嚇壞了,那婦人更是嚇得臉色都白了。
“這……姑娘的臉可是疼得厲害?”婦人結巴著問道。
劉嬤嬤探手一摸,楊幺兒的麵頰都微微發著燙。於是她忙讓人去取鎮著的冰來。
這不給敷一敷,成什麼樣子?姑娘難受不說,頂著一張大紅臉去,皇上也是要發怒的。
小宮女給楊幺兒將頭發都梳起來,蓮桂便用帕子墊住,捧著冰給楊幺兒敷,這樣避免將她凍傷。
因著頭發都梳了起來,這廂婦人才瞧見楊幺兒沒有耳眼。
這又怎麼戴耳飾呢?
婦人猶豫一番,到底沒敢說,給姑娘穿耳眼的話。她怕再出了差錯,她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了。
等手忙腳亂地給楊幺兒敷完了臉。
楊幺兒再端正坐好,一瞧鏡子裡頭,她的臉更加的膚若凝脂了。
眾人不敢再耽擱,忙伺候她一層層換好了衣裳,然後開始給她梳妝。
婦人一邊給她梳著發,一邊口中吟唱。
楊幺兒聽不太懂,但她覺得是極為好聽的。
成親都要這樣的嗎?
梳了發,再高高盤起,梳成婦人髻。
然後再一點點往上佩發飾。
等人將鳳冠捧出來,楊幺兒已經快要趴倒在桌案上了。
她要被壓得直不起腰了。
楊幺兒重重籲了口氣。
身後的人還苦惱地盯著她的耳朵:“怎麼是好呢?姑娘沒有耳眼,總不能不戴耳飾罷?那不成樣子的。”
“是啊,這對耳飾是禮部特地打製的。”
“嬤嬤,不能再耽擱了。”蓮桂皺眉道。
劉嬤嬤也皺著眉,她拿起那對耳飾,在楊幺兒耳邊比劃了一下。到底沒舍得下手,怕又瞧見楊幺兒淚眼盈盈的樣子。
若真是這樣,她一顆心都要被瞧得碎了。
劉嬤嬤將耳飾放回了桌上。
楊幺兒卻被那對耳飾吸引了目光,她伸手撥弄了兩下,於是劉嬤嬤乾脆將那耳飾塞進她的掌心,叫她握住,隨後道:“扶姑娘起身!”
宮女們忙扶著人起身。
楊幺兒纖細的身形走得跌跌撞撞,幾乎軟軟地靠到了劉嬤嬤的身上。
女官們吃力地給她戴鳳冠。
劉嬤嬤著急地道:“可定下那背姑娘出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