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淑陽長公主正坐在室內,和奉國夫人說著話。
淑陽長公主撫摸著手上一個翠色的玉鐲,瞧著窗外歎了口氣:“阿姆,雲家丫頭和華然年輕時可真像啊。都是這般的澄澈天真,以心待人。隻可惜華然如今也是愈發小心謹慎,見了我也隻是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公主殿下,再也不肯如曾經一般親密無間了。”
奉國夫人知道淑陽長公主心中難受,又不好對此事置喙些什麼,隻能低聲勸誡:“公主,如今惠貴妃娘娘已經不是曾經的雲家大小姐了,您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了。惠貴妃娘娘又何嘗不願與您如年輕時那般日日嬉鬨?隻是終究敵不過一句命運無常罷了。”
“哎。”淑陽長公主地位顯赫,沉浮多年,早已看淡世事,可如今看著雲清緩天真懵懂的模樣,又勾起了她曾經少女時的回憶,莫名心酸:“若是當年華然沒有入宮,是不是如今就不會這般了?”
奉國夫人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聽著淑陽長公主的絮叨。她也知道,公主不過是想找一個傾聽的人罷了。
“雲家丫頭是個好的,也不知她這份純真還能保持多久。”想到十一皇子悄悄找她幫忙的模樣,淑陽長公主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十一也是個癡的,悄悄找我還不肯讓雲家丫頭知道。罷了,嘉泰性子也確實不太好。如此也算是全了當年華然如溪和我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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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陽長公主要前往五台山禮佛為先皇誦經祈禱的消息一出,可謂是八方震動。
長公主常年深居簡出,常人想要見上一麵都難如登天。如今卻罕見地遞上折子,道晚間先帝入夢,言及思戀兒女,潸然淚下。公主憂心君父,夜不能寐,遂上書請求前往五台山為先帝祈福念經,儘人子之孝。
又道如今皇室子嗣繁盛,請求公主郡主一同隨行,同抄經書,為先帝祈福,令另先帝親感四世同堂之樂。
陛下大讚長公主孝心可嘉,遂朱筆一揮,定下皇室數位公主以及徽寧,嘉泰二位郡主隨行。
並下諭,三月後,長公主起駕五台山。三月之中,京城茹素,禁嫁娶,宴飲,音樂。隨行皇女郡主皆抄經三月,於五台山焚之禱告上蒼。
消息傳到鎮國侯府時,雲清緩直接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淑陽長公主去五台山至少要待一年,這說明她可以整整一年不用見到嘉泰郡主了。
再一算算,自家表哥大概是在林表姐十歲的時候登基的。如今表姐已經八歲多了。就算嘉泰郡主回來,要不了多久,二皇子就估計也要成為那壞了事的義忠親王,到時候嘉泰郡主最大的靠山也沒了。
這鳥語花香,清新宜人的日子真的是想想就有奔頭啊。
十一皇子正巧今日來鎮國侯府和雲清喻討教學問,見著雲清緩在園子裡邊哼歌邊歡快地練字,有些好笑地走上前道:“怎麼,不用見到嘉泰就這麼開心麼?”
雲清緩重重地點頭:“當然。”
那個原.子.彈級彆的殺傷力武器,真的是有多遠滾多遠,彆再來京城禍害良家女子了。
十一皇子笑著搖了搖頭,在雲清緩對麵坐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字,眼中劃過一抹驚訝:“你這字寫的不錯。”
雲清緩很得意:“那是自然。阿娘給我準備了好多譚大師的字帖,我臨摹好久了,當然寫得好。”
看著雲清緩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圓圓的小臉都鼓了起來,司徒瑾很努力才克製住自己想要捏一把的罪惡之手,不忍地潑著涼水:“不過表妹呀,就算嘉泰不在,二皇子府還是不會放棄邀請你和林小姐的。你也彆高興的太早了。”
誰料雲清緩早就料到這件事了,有理有據地反駁著司徒瑾:“二皇子殿下邀請表姐不過就是想要拉攏舅舅,邀請我就如殿下你前些日子說的那般,是為了知己知彼。可是如今嘉泰郡主離京,二皇子府已經沒有了嫡出的郡主。若想擺出誠意,就隻能通過小宴的方式。到時候大家都在,我自是不怕的。”
更何況,少了嘉泰郡主,二皇子府也沒有那麼的龍潭虎穴了。
司徒瑾笑了笑,讚道:“我本來還擔心你,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雲清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都是大哥告訴我的,我也沒有很清楚。”
十一皇子看著雲清緩是真的不在意,也放下了心:“我今日來就是想要和你說說這其中的厲害。你知道自是最好。也是我想左了,竟然忘了清遲也會教導你這些的。”
雲清緩還以為十一皇子來鎮國侯府是真的來找雲清喻的,沒想到他特意來一趟竟然是為了自己,瞬間又窩心又感動。咬著唇道:“謝謝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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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嘉泰郡主離京,最高興的人除了雲清緩,莫過於薛家母女了。
梨香院中,薛姨媽拉著薛寶釵的手,不停地抹著眼淚:“這可真是太好了。如今嘉泰郡主離京,我的兒也不用再受那個苦了。”
薛寶釵一臉木然,似乎對這件事無動於衷,隻是拍了拍薛姨媽的手:“媽快彆哭了,擦擦眼淚吧。”
“欸。”薛姨媽接過鶯兒遞來的錦帕,拭了拭眼角,望著不過一月就已經瘦了一圈的薛寶釵,心疼道:“我的兒,都是媽的錯,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去給二皇子殿下的郡主做陪侍。”
薛寶釵輕輕笑了笑。
被嘉泰郡主變著法兒磋磨了整整一月,寶釵那如銀盆般的臉龐已經消瘦到略顯顴骨,看了無端讓人心裡發酸:“媽不用自責。我也從沒後悔過。”
薛寶釵雖是這麼說,可薛姨媽怎麼可能會不怨怪自己。
說著說著,薛姨媽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說起來也怪你哥哥無能。但凡他有一絲上進,又何苦要你去為咱們家掙這個前程。”
薛寶釵歎了口氣,看著薛姨媽又開始哭,倒了一杯茶遞到了薛姨媽麵前:“媽快喝杯茶罷。”
薛姨媽因哭得急,胸口現在是一抽一抽的疼,接過寶釵手中的茶水一飲而儘,這才感覺好受些。
“媽,我現在挺好的。”看著薛姨媽眼眶通紅的模樣,薛寶釵放柔聲音安慰,似乎對這些日子受到的折辱毫不在意。
“如今最要緊的是哥哥。那些個掌櫃主事的仗著自己資曆老,哥哥又是個不曉事的,欺上瞞下,沆瀣一氣。”薛寶釵笑著,眼睛卻是眯了眯:“咱們薛家百萬之資,就是被這起子小人給蛀沒了。若是現在不緊著些,日後有什麼大事,那該怎麼辦呢?”
薛姨媽被寶釵這番話嚇得心驚肉跳,環顧了四周,確認就連鶯兒都被打發出去了之後,這才緊緊地握著寶釵的手:“我的兒,這話何解?”
薛寶釵挑了挑眉,端坐著吹了吹茶沫,毫不在意地道:“不過是讓媽有個準備罷了。畢竟以後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
薛寶釵這些日子跟著柔平郡主出入二皇子府,該知道的也都隱隱知曉了些。
薛家如今已上了二皇子的船。上位者最忌二心。左右下不來了,若不拿出點誠意,她薛寶釵就永遠隻能是柔平郡主的陪侍,再無出頭之日。
二皇子府如今已經成了她的好風。那她還偏要再使上一把力,借著這風登上那青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