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到你清修了實在是對不住。”
他少有的沒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滿情緒。
塵淵徑直走過去坐下,餘光瞥了一眼悠閒靠在桌上邊的息風。
息風被他盯得一頓,在半空懸飛了一轉又重新落回了少女的手邊。
也不知怎麼的,息風似乎一直都有些怕塵淵。
因為和容予不一樣,這位是真的不爽就會動手的人。
綏汐大約也知道原由,哭笑不得地將息風護在了身後。
“你這劍倒是隨你,一樣膽小怕事。”
這話聽著像是在調侃,但綏汐抬眸撞上了對方的視線。
塵淵的眼神很沉,好似深海之下的暗湧。
尤其是在注視著綏汐的時候。
她覺得從脊背到全身都有些生冷。
和以往不同,塵淵的修為好像又精進了不少。
“這些年你在我這邊說的事情我雖不是有意聽的,卻也沒落下多少。”
塵淵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他像是說著今日天氣如何。
語氣也漫不經心,絲毫沒有因為窺聽到旁人的**而感到心虛。
“按理說這也不乾我什麼事情,隻是方才我聽你說要與劍祖掰了……”
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起了一盞茶水,水汽氤氳。
連帶著他眉梢也莫名繾綣了起來。
“有,有什麼不對嗎?”
塵淵這個語氣聽得綏汐莫名不安。
她瞧著對方喝了口茶,眉眼愜意至極。
“我之前與他說了,隻是暫時處處。那三生石上還沒刻上我們的名字,又沒什麼契約效用。”
“……不想處了掰了應該沒什麼吧。”
塵淵聽著對方這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你們的事情我沒想乾涉,也沒權利乾涉。”
也不知道綏汐說了什麼惹到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是不愉。
“……那你剛才乾什麼說話隻說一半?”
“要是你不打斷我我早就把後半句說完了!”
“……”
也是。
少女回想了下剛才的情況,發現好像真的是自己沒忍住先開了口。
塵淵在心裡反複說了幾句不要與小輩計較後,這才稍微平複了下情緒。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般簡單,你是劍主,凡是還是自己動腦子思考為好。”
“我問你,你若是今日回去和他斷了關係,你有想過後果嗎?”
少女聽後皺了皺眉。
不大明白對方要說什麼。
“什麼後果?我就是不處道侶了,怎麼你說的像是我乾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似的。”
“差不多。”
塵淵神情認真,沒有任何玩笑成分。
“你可能被偏愛得有恃無恐了些。
以為對方為你藏了所有鋒芒,展露在麵前的便是他真實的模樣。”
少女一愣,反應過來塵淵說的人是容予。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勸你三思而後行。”
他指尖微動,聲音也低了許多。
“自你答應了他處道侶後,這便不是你單方麵想斷便能斷的了。”
“我不明白。難道我想要斷他還能不讓我斷不成?”
塵淵看著對方一臉疑惑不解的模樣,心下歎了口氣。
他自然是有些私心的。
如果少女和容予斷了,他倒是喜聞樂見。
可是這件事遠沒有那麼簡單。
他閉關十年來,哪怕用神識無法探知容予分毫,卻也能夠從少女這裡知曉個大概。
而且淩雲峰每到夜裡便有魔氣隱約。
以前他覺察不到,但如今到了化神修為後他才算明白。
“你自然可以斷。”
“隻是你能替劍祖抗下這蒼生嗎?”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短短兩字[斷了]……”
“可能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回去路上綏汐腦海裡一直在反複回響著塵淵的那幾句話。
她其實沒明白,但是息風卻明白了。
息風從沒有想過容予的羽化之境的劫數竟然不是天雷八十一道,不是神識散儘難歸之苦。
而僅僅是綏汐這一個人。
[……我想了下,你還是暫時不要與容予掰吧。]
息風的聲音悶悶地在少女的腦海裡響起。
[你知道塵長老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聽到他這話一頓,連忙追問道。
息風猶豫著究竟要不要告知於少女的時候。
前麵那段台階驟然從兩旁,由著綏汐所走的路徑亮起了明晃晃的燈火。
懸浮在半空,照亮了四周。
綏汐一愣,順著光亮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緩緩朝著她這邊走了過來。
“還在生氣嗎?”
容予伸手將她的衣袖輕輕拽了下。
青年的眉眼溫和,垂眸看著她的時候宛若天上明月柔軟。
“……你這是在給我道歉嗎?”
他沒回應,隻是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綏汐被他這麼看著很是不自在。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一直沒有說話。
而後還是綏汐想起來自己有話要與對方說,這才主動開了口。
“容予,其實這件事也不全然是你的錯。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如今我與你是道侶,是我沒顧及你的感受。”
“……沒事。”
容予從來都沒有怪過綏汐。
他隻是很不喜歡這樣藏著陰暗心思,總是擅妒的自己。
見對方真的沒有生氣後,綏汐心下這才鬆了口氣。
她覺著一直這樣處著也累,心裡又萌生出了想要斷了的心思。
“還有,我想了許久,我覺得我們這樣沒什麼感情基礎處著也挺累的。”
“而且我這十年來這七情六欲也沒什麼煉化的動靜……”
綏汐說到這裡頓了頓,抬眸小心翼翼瞥了容予一眼。
“要不,我們斷了吧?”
這一次,容予半晌都沒有回話。
夜裡不知是這月光還是周圍的靈火太亮,映照著他的眸子格外的亮。
然而卻儘是寒意,似冬夜的雪色。
正當綏汐被盯著莫名發怵的時候,猝不及防身後一道驚雷劃亮天際,生生落在了她的身後。
那段台階被劈斷了大半,震得她險些沒有站穩摔倒在地。
“綏汐。”
“剛才雷聲太大,我沒聽清。”
容予少有會連名帶姓喚自己,這一喚讓她瞬間僵硬住了身子。
她看著對方抬起手輕輕將自己耳邊的碎發彆在耳後。
而後彎著眉眼笑得柔和。
“抱歉,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