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和容予一樣,自入道之後出師以來沒收過一個徒弟。
熬到後頭,眾人都以為容予師徒無望的時候,這才出了個同樣天靈根的綏汐。
可無塵卻依舊孤身一人。
不為彆的,他雖身處絕雲寺,也修佛法,但是到底是與其他的佛修不同的。
因為他修的是無情道。
其實一開始時候無塵也沒打算來這不周山,畢竟他又沒什麼徒弟來試煉,來了也隻是走個過場。
要不是昨日青昀過來找他,與他說了下綏汐修為至金丹也參加了不周山試煉的話。
他這幾日可能依舊會在絕雲寺中以青燈古佛相伴了。
怎麼說綏汐與他也算有過那麼幾月的相處,師父算不上,卻也算有些緣分。
無塵這麼幾百年來孤家寡人一個,指點過幾個外門宗派的弟子,但像是綏汐這般仔細教導的卻沒有過。
想來還是在意。
於是便跟著青昀來了這不周山,想瞧瞧少女能夠第幾個從其中出來。
“反正閒來也無事做,還來一盤嗎?”
青昀也是來等徒弟的。
其他門派的大多都在不周山裡麵等著,也就他們選了處清幽僻靜沒什麼人的山腳地方。
也就三日為限,他們一年不睡覺都沒什麼。
索性便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了。
畢竟這裡山清水秀,飛鳥雲海。
單單就是坐著賞風景也是一件樂事。
“顧小子,你會不會下棋?”
收拾好了棋盤上的棋子之後。
青昀想到了什麼,抬眸看向了從一開始便站在一旁不出聲的顧長庚。
青年就像個木頭一樣,連氣息都極為內斂。
要不是他手中那把驚寒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寒氣,可能都沒人注意到他。
突然被問道的顧長庚一愣,看到青昀他們將視線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
“……會一點兒。”
顧長庚原本是不會下棋的,隻不過謝遠愛對弈。
大多數時候青年在他身邊待著,見他與好些真人對弈過,久而久之,瞧著瞧著也大致上會了。
之後謝遠也發現顧長庚似乎看得懂棋局,也喚他過來對弈了幾局。
當然,也就那麼幾局。
會了,和會下了是兩回事。
顧長庚也沒什麼對弈的經驗,再加上心思單純直率,落子的時候也不會想太多。
因此謝遠一般與他下到中盤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之後便沒有之後了。
想到這裡後,顧長庚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與青昀說了。
“青離真人,我下得不好……”
“無礙,也就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青昀說著,揮了揮衣袖。
一旁又多出了一張棋盤,還有兩盒棋子。
“無塵你便與容予下吧,我和顧小子對弈玩玩。”
可能是輸怕了,青昀連忙將顧長庚往一旁帶去。
將容予丟給了無塵。
青年頓了頓,最後還是在對方催促的眼神下坐在了對麵。
無塵瞥了一眼一旁抓起一把棋子,頗有興致猜數選先後的青昀。
他淡淡收回了視線,直勾勾地看向對麵坐著的人。
“劍祖,請。”
容予最後執的是白棋,無塵執黑。
兩人下棋時候麵上都風輕雲淡的,若是有人在旁觀看的話,便會被棋盤之上的腥風血雨給驚地倒吸一口冷氣。
無塵思索了一會兒,落下一子。
“早就聽聞劍祖擅棋,可惜之前來劍宗匆忙了些,沒法對弈一局再離開。”
“你謬讚了。”
青年勾唇笑了笑,骨節分明的手上夾著一顆白子。
落下的時候像是拂開一片雲彩般輕柔。
“是你太謙虛了。”
比起此時的棋局,他心下還有事情有些在意。
“我聽青昀說,你暗自騙了綏汐與她結了道侶?”
“無塵你莫要胡說!我何時與你說過是騙了?我說的是他們兩情相悅!”
正拿起棋子思考著落哪裡的青昀聽到這話後一慌。
“啪嗒”一聲,那棋子也跟著落了下來。
“是嗎?”
無塵聽後隻漫不經心掀了下眼皮,而後瞧著對方竭力給他的眼神暗示。
他收回視線,又落在了眼前的棋盤上。
“那大約是我記錯了吧。”
青昀聽無塵這麼說了後鬆了口氣,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去了。
他瞧著下意識想要去撿。
可手還沒有碰觸到棋子,中途便被顧長庚給扣住了手腕製止了。
“落棋不悔。”
“不是,我剛才是手抖不小心落下去的……”
“落棋不悔。”
“……”
青昀看著對麵青年一副不容反悔的正直嚴肅模樣,他被噎住了。
他知平日裡顧長庚古板嚴謹,卻不想今日竟這般較真。
一點兒情麵都不講。
容予一直都沒什麼反應,他在青昀那邊安靜下來,隻聽得到落子聲音後。
這才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剛才無塵的話。
“是結了道侶。”
“不過不是我坑蒙拐騙,也不算青昀剛才說的兩情相悅……”
他抬眸朝著無塵勾唇笑了下。
“是她主動想要與我試試的。”
無塵聽後半信半疑。
儘管之前他有那般思考過這種可能性,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少女主動的。
“我以前以為她若是想要試試,找顧長庚的幾率會更大些。”
他全然不顧顧長庚本人就在一旁,直接這麼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畢竟比起師徒來說,同門師兄妹這樣的關係,可能常人一般會多考慮後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