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
被趕到門外，周淼木然地闔上門, 背抵門扉站著好一會兒沒動。
他視線落在身前虛無的空中, 五官端正的麵上嘴巴微張、眉心緊蹙, 不時偏頭回憶什麼, 回憶回憶著又自我否定地狠狠搖頭。
他看見了什麼？不對！聽見了什麼？不對！
到底發生了什麼！
腦子裡好一會兒都是蒙的, 那幅畫麵誰看了都很好理解，但周淼就像是出現了認知障礙似的愣是無法得出畫麵之後的意義。
伸出手模擬自家藝人方才的舉動。一手托著不存在的腰，一手安扶著不存在的後頸。
而藝人身前的人呢？
周淼變換動作做出擁抱著什麼的姿勢，脖子和腦袋前傾, 偏頭張嘴——
！！！
他是不是打擾了什麼？！……周淼後知後覺。
但是、但是！
雙手抓著頭發一頓猛搓，但是那兩個人一個是他帶的藝人, 一個是他頂頭大boss林總啊！
那兩人就在門口, 在玄關，這樣那樣，連進臥室都等不及、
周淼哭喪著臉欲哭無淚, 沮喪地垂下肩膀。
對麵幾步遠的地方, 終於打掃完樓層房間推著清潔車經過的阿姨欲言又止地看著這人發了好一會瘋, 見對方現在似乎冷靜下來了, 體貼地問：“這位小哥，要不要我幫你叫個醫生？”
雙眼無神地望著她, 周淼問：“有會消除記憶的那種嗎？”
阿姨：“？？？”
抹了把臉調整情緒, 周淼：“沒事，我就是遇到點事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勉強扯出個苦笑。
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能整得跟發瘋似的。阿姨心裡嘀咕，敷衍地安慰了一句：“習慣習慣就好了。”
說完推著清潔車走了。
徒留周淼對天長歎, 這能是習慣習慣就好的麼？！陸承熠跟林總在一起了啊！
兩人究竟是不是在一起了？是怎麼個在一起？什麼時候的事兒？發展到哪一步了？
心裡盤旋著這些問題，他焦灼地在門口來回踱步，又開始思索之前不曾注意的細節。
這麼一想，細思極恐啊，幾乎是他剛簽下陸承熠沒多久陸承熠和林總就在公司見過了。
但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搭上線的？
驀地，他想起每次提租房時藝人的拒絕。
借住在朋友家……
朋友的親戚過來看看情況……
順著一聯想，又想到公司門口林總突發奇想要去看街拍……
麵包車裡的獨處……
上回林總在酒店暈倒，說送醫院，結果他在門口等了半天沒等到人……
哦，還有拍《初戀》鄭飛燁耍陰招絆倒那回，傷了手的陸承熠也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會兒……
一巴掌糊自己臉上，周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多小細節，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燈下黑？！
他覺得有必要給自己報個防騙課程，不然哪天被忽悠進傳、銷組織都不知道！
心裡憋著火，過了會見左右無人，周淼猥瑣地趴到門上聽屋裡的動靜。
可惜酒店房間隔音太好，除了自己的呼吸周淼什麼都沒聽到。
要他敲門？裡麵有林總，他可不敢。而且剛剛陸承熠的眼神還挺可怕的。
廢話，是個男人這時候被打擾都得可怕！
周淼自我開解似地吐槽自己，抬手看了眼時間，五點。
他等半個小時人總該出來了吧。
五點半，周淼焦急地不時看向緊閉的房門。
六點，周淼倚著牆心情平靜。
六點半，盤腿坐在門口的瓷磚上，心裡瞎念大悲咒，周淼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得到了升華。
“哢嚓”，門終於開了。
陸承熠開門便看到坐在門口的經紀人，步子一頓，心裡略有些抱歉。
周淼怎麼對他他看在眼裡，當初簽約後周淼就告訴他藝人對經紀人至少要做到坦誠，讓他能及時處理突發事件，但他卻瞞了對方這麼大一件事。
“水哥。”他提醒般地道。
周淼心平氣和地抬頭看向他，嘴一張：“陸施主，阿彌陀佛。”
陸承熠：“……”
“洛汀還在屋裡，我先進去？”他語氣淡定。
坐在地上的人立刻表演了一個坐地站起。
周淼拉著陸承熠走遠了點，焦急又重回麵上：“你跟林總到底怎麼回事？”竟敢直呼林總大名了！
陸承熠出來本就是想告訴他這件事，免得不了解狀況的周淼驚疑不定，待會林洛汀出來表現不自然，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所以陸承熠還真跟林總在一起了？
周淼倒吸口涼氣，艱難道：“那你倆……什麼關係？”
頓了幾秒，陸承熠：“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他跟林洛汀還不是戀愛關係，但他不想讓人覺得他們不是戀愛關係。
果然這種自由心證的回答讓周淼摸不著頭腦。
我想象的那種關係？但是我想象了兩種關係，你們究竟是哪種……
還要抬頭再問，猝不及防看見陸承熠頸側一大塊紅痕。
周淼咽了咽唾沫，罷了，是哪種關係又有什麼區彆呢……
他語含滄桑：“承熠啊，以後和林總那什麼……注意點，脖子上的痕跡遮一遮。”
“飯呢還是叫到屋裡吃吧。”
他們出去吃飯難道不叫林總？但叫了林總被拍到怎麼辦？
“專訪的注意事項我待會發給你，你抽空看看。”
仔細思索，沒什麼可交代的了，周淼這才拍了拍藝人的肩膀：“畢竟明天要拍封麵，保持一下狀態，節製點……”
這折騰一次就是近兩個小時，彆第二天起來長了黑眼圈。
說完這些後周淼便腳步蹣跚地走了，陸承熠看著他的背影，無言沉默：“……”
想太多。
重新回到房間，臥室裡林洛汀正頭朝門口趴在床上往外看。
見陸承熠進來，林洛汀：“周淼知道了？”他聽到兩人談話了。
陸承熠：“嗯。”
林洛汀：“你不是不希望他知道？”怎麼不編點上次他暈倒什麼的理由。
“總會知道的。”陸承熠道。
走到房間裡有鏡子的地方照了照頸側，果然鎖骨上方紅了拇指大一塊。
中間殷紅，周圍紅色暈開。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不然的話就隻能用粉底遮了。
聽到林洛汀耳裡就以為他的意思是周淼是身邊親近的人，或早或晚會發現端倪。
不過周淼知道了對他倒是挺方便的，至少他和人類接觸自由了很多，而且現在他還恢複了對空間的掌控。
起身下床，林洛汀走到男人身邊跟他一起照鏡子。
陸承熠將他撈到懷裡，在他耳朵後親了親問：“今天還走嗎？”
“不走。”
鏡中的自己被人類完全擁在懷裡，男人低垂著眉眼，目光落到他臉側，林洛汀：“明天去看你拍封麵。”
男人便又親了親他的耳朵，嘴角弧度像是在笑。
被血族吸食的後遺症還沒消退？
林洛汀瞥了眼陸承熠腰腿中間的某處，是有些鼓，但平時似乎也是這樣的？
過了會大約七點，兩人叫了晚飯在房間吃完。
之後陸承熠看了周淼發來的專訪時的注意事項，又和林洛汀玩了會便念睡前故事抱著他睡了。
第二天雜誌拍攝在室內，一早周淼便帶著陸承熠來了攝影棚。
攝影棚裡除了調整相機參數的攝影師Adam，工作人員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陸承熠本人，饒是見慣了圈內明星的他們也不禁讚歎這個男人得天獨厚的魅力。
寬肩窄腰長腿，摘下口罩後的五官深邃輪廓分明，漆黑的眸沉靜如淵，竟比電視上還要好看幾分。
Adam第一時間也將目光投到陸承熠身上，可看了幾秒卻注意到陸承熠身後一個戴漁夫帽和口罩、捂得更加嚴實的人。
上下一打量，他眼前一亮，走到近前直接問：“這位是……？”
Adam本身是個混血兒，白皮膚棕眼睛，哪怕留著一臉絡腮胡也能看出他長相底子不錯。
陸承熠被化妝師引去上妝，周淼便肩負起照顧林總的責任，勉強隔開攝影師的注視尷尬道：“這是我們的……額、助理。”
真正的助理肖季安靜如雞。
在Adam打量林洛汀時林洛汀也在觀察他。
對方長相身材不錯，但林洛汀不喜歡大胡子，摸著肯定手感不好，便不感興趣地挪開視線去看陸承熠，正好對上陸承熠從鏡子裡看他的目光。
他眨了眨眼睛，男人神情舒緩。
這表現反應可不像是助理該有的樣子，Adam心想。
不過他也沒戳穿，對麵這個男人的眼睛實在漂亮，仿佛山澗的清泉，又仿佛山川間籠罩的雲煙，迷人的不行。
他有心想看看對方口罩下的樣子，剛要開口，林洛汀回頭對他道：“你該去工作了。”
Adam愣了愣，覺得自己視野裡好像殘留了一抹極其漂亮的紅色。
他剛剛要做什麼？對了，他該工作了，便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這舉動看得周圍一眾暗中觀察的員工們莫名其妙。
就這？就這？
看之前的發展還以為Adam又要發掘出一個有特色的素人呢，沒想到虎頭蛇尾。
周淼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隻要對方不糾纏林總的身份就是好事。
他一個經紀人愣是降級到跑腿打雜的地步，搶了肖季的工作親自去搬了椅子給林總坐。
“助理”林洛汀便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
他姿態放鬆地半倚在椅背上，氣質慵懶動作優雅，任誰看了都不敢說隻是一個小小的助理。
陸承熠還在化妝做造型，林洛汀拿出手機聯係韓美美，交代對方查一下風瀟瀟的信息。
主要是查清風瀟瀟和南嶺苗寨蠱女這個身份之間究竟有沒有聯係。
隻要有，總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