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楊玉蟬急匆匆的就要走,她要趕著去學校找同學想想有沒有彆的辦法,但麻煩的是馬天保在學校從來不提他家的事,估計學校裡知道他父母在金公館做事的人不會超過一隻手,唉,這讓她怎麼打聽呢?
楊玉蟬心裡裝著許多煩心事,祝顏舒笑著送她出門,還不忘提醒她今天早點回來:“吳小姐今天下午就過來,你不要太晚呀。”
楊玉蟬答應著往外跑,腳步聲在樓梯上演奏出一串響板。
張媽過來收盤子,看到包子已經沒了,大驚失色:“你們這就吃完了!”她對祝顏舒豎起兩根短粗短粗的手指,“兩籠啊!”
楊玉燕連忙辯白:“我就吃了兩個!都是他吃的!”示意蘇純鈞。
祝顏舒:“燕燕!叫蘇老師,沒禮貌!”
楊玉燕身為食物鏈底層,惹事的不是她,挨罵的總是她,反正她背鍋已經習慣了,兩輩子都是。
她安靜不說話,大人們的視線很快就轉移了。
祝顏舒罵完女兒繼續打圓場:“蘇老師吃飽了沒有?沒有就再吃點!”
張媽氣哼哼的,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瞪著,生怕蘇純鈞真的開口了。
蘇純鈞的臉皮最厚,從剛才起臉色都不帶變的。
他笑著說:“飽了,從家裡出來三年了,頭一次能吃個飽飯。”
祝顏舒便笑起來:“這有什麼?以後你來,我讓張媽多做點也就行了,都道遠親不如近鄰,我們家裡沒男人,有一個你在還能壯壯膽。”
張媽見此,就拿著空盤子空碗下去,還真給蘇純鈞又倒了一杯咖啡,嘀咕道:“家裡也沒彆的了,早上的飯都吃光了。”
蘇純鈞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淡而無味,想必是張媽把咖啡渣子又濾了一遍給他端來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筆盒,先遞給祝顏舒看:“我從今日起就要上班了,隻怕要疏忽二小姐的功課了,實在是叫我心裡過意不去。這是前段時間買的,想送給二小姐做個紀念,今日冒昧上門,還請您過目。”
祝顏舒接過一看盒子上是萬寶龍就一挑眉,打開一看,是一隻白色鑲金邊的女式鋼筆,比正常的鋼筆要短一截,也細一點。
她把盒子遞給早就在一旁伸脖子的楊玉燕,笑道:“蘇老師給你的,還不謝謝蘇老師。”
楊玉燕眼拙認不出牌子,略過那金光閃閃的花體文字,直接拿起鋼筆拔開,拿起楊玉蟬才給她的筆記本翻到背麵就開始劃,動作速度直接,開朗大氣。
蘇純鈞和祝顏舒一起含笑,都說不出話來。
筆裡沒墨水,但下筆觸感潤滑極了,楊玉燕方抬起頭甜甜的說了句:“謝謝蘇老師。”
蘇純鈞等這句謝等得咖啡都涼了,應下,勉勵道:“我給你布置一些功課,以後你每兩天交一次功課,要認真學習哦。”
楊二小姐便再次殺氣騰騰的望著他,礙於其母在旁,不敢出聲。
蘇純鈞心滿意足,與祝顏舒道:“還有一件事想厚顏拜托您。”
祝顏舒笑道:“蘇老師不必這麼客氣,直言就是。”心裡道想必是要借錢,不過看在那支鋼筆的份上,借他幾十塊也不算虧了,她的手包裡有今天準備去打牌準備的十幾塊零錢,幾塊硬幣零鈔,都倒給他吧。
不料祝顏舒想錯了,蘇純鈞是想請她介紹一家裁縫店,他想買一件長衫,最好今天上班前就拿到手,他這就去裁縫店,穿上就走。當然,衣服錢希望能等到下個月再付。
像祝顏舒這樣裁縫店的熟客、大客戶,都可以每個月結一次賬。夫人小姐太太先生做了衣服隻需要簽個名字就行,到了月末一起結。
祝顏舒聽了就說:“這也不難,我這就掛個電話去問一問。”她起身去打電話,耳朵還豎著,楊玉燕果然就好奇的問:“你為什麼要穿長衫?不是一直穿西裝嗎?”
對啊,為什麼。祝顏舒也好奇呢。
蘇純鈞就一五一十的解釋起來。
這是因為他上班的地方,全是穿長衫的帳房先生,沒人穿西裝。而且這些拿著算盤撥珠子的老先生們最看不慣的就是穿西裝的年輕人了。蘇純鈞才去上班,是最底層的科員,人微言輕,這才要趕緊改換裝扮,好不招人討厭。
“都拿算盤啊?”楊玉燕發出驚歎,跟著就想起來現在應該是沒有計算器與計算機的,可不就是要用算盤嘛。“那你也要打算盤嗎?”她問。
蘇純鈞笑道:“我要現學,人人進去都要現學的。除了賬房先生,誰會去撥那個?不過我現在也就是跑跑腿,學算盤都要自己趁空,先生們都高傲的很,不大肯教我。”
楊玉燕馬上道:“那你請他們吸吸煙,喝喝酒啊。”
蘇純鈞被她逗笑了:“二小姐說的對,我出去就買包煙,到了就請他們吸一支,讓他們對我好一點。”
祝顏舒聽完八卦,也與裁縫店說好了,掛了電話過來說:“已講好了,蘇老師現在過去,拿了衣服就可以換上了,要有不合適的讓他們現改也來得及,薛記的裁縫師傅是入贅進去的,技術頂呱呱的好!”
她寫下地址,蘇純鈞接過立刻就告辭了,同樣是腳步匆匆的跑下樓。
聽著那咚咚咚的聲音遠了,張媽才從廚房裡出來,看咖啡也喝光了,撇著嘴說:“這個蘇老師真是不肯吃虧!送我們二小姐一支鋼筆,還要賺一件長衫去!窮的兜裡沒有錢還要裝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