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進步青年的報道(1 / 2)

民國之燕燕 多木木多 11405 字 9個月前

西裝青年今年二十九歲,他沒能讀大學,但也是個文學青年,還曾經在日本留學一年,可惜連半句日語也沒學會就回來了。不過憑借著他留學的經曆,他也成功的找到了一份體麵的工作,在一家報社做攝像記者,報社還給他配發了一架德國相機。

不過他一直沒能獲得什麼重要報道,一直碌碌無為。

這一次,他自覺敏銳的抓住了一條重大新聞,決心要寫出一篇摧人淚下的好文章登報。這篇報道出世之後,一定也會為他帶來許多讚揚之聲的。

他認為現在世人必定都在痛恨四處遊走的憲兵,但人人都無計可施,縮在自己的殼裡,假如有人可以在指使憲兵的政府的臉狠狠的打上一巴掌,必定會大獲好評!

不過,他也不敢寫出直白辛辣的報道來取禍,畢竟他隻是個小人物,沒有權勢護身,隻能做一些微小的工作。他隻想當揭起風帆的第一個人或其中一個人。

不過,假如他成功了,那無論什麼人接棒繼續對此大加鞭韃,那都無法漏掉他的姓名。

他也會保證自己的名字不被忘記。

他叫柯正,是一個小報社的小記者。

他遞出名片給麵前的青春少女,目光不住的打量著她。

她的個頭到他的肩膀,梳著兩條光滑的辮子,辮子梢上還綁著紅色的珠子,為她增添了幾分俏皮。

她有著光潔的麵龐和明亮的雙目,小巧精致的鼻子下是紅潤的雙唇。

她有一雙彎彎的眉毛,時而微微挑起一邊,這時她的眼睛就會朝他看過來,讓他的心也跟著跳起來。

“柯先生。”她把名片還給他,“請進吧,家裡隻有我。”她讓開步,輕盈的半旋身,先一步向屋內走去。

她身穿一件綢緞的舊長袍,袍角蓋到了小腿肚,叉隻開到了膝蓋處。現在街上的女學生都穿西式裙衫,他也一向以為西式裙子才更時尚好看。今日他才知道,舊式的綢緞袍子反而能映襯出中國女性獨特的美麗與氣質。

楊玉燕見他沒跟上來,回頭去看。

柯正這才回神,趕緊握著相機走過去,一同坐在了沙發上。

他看到沙發上和茶幾上放滿了書和筆記本,攤開著,上

麵的文字像是英語又不是英語,他看不懂,剛才他進門時這位小姐還對他說了一句,他也沒聽懂,現在不由得悔恨自己以前缺乏學習,不能見多識廣,好叫這位小姐見識一下他的本領,不過他隨即想起他曾留學日本的事,或許一會兒可以將這件事透露出來叫她佩服他。

柯正振作精神,將德國相機往胸口擺擺正,好叫小姐可以一眼看到。人人看到他的相機都會更加敬佩他,從來都是這樣。

楊玉燕將書和筆記本都合起來,隨意摞到一旁,也懶得再去給他倒茶,道:“柯先生青年有為,令人敬佩。”

柯正馬上謙虛幾句:“哪裡,我隻是曾經留學日本,這才能被主編看中,做一些微小的工作。”

楊玉燕:“是嗎?您在日本哪裡留學?”

柯正:“京都。”

楊玉燕:“那您一定去過金閣寺了,能給我講講嗎?”

柯正僵笑:“楊小姐也對日本有興趣?是想去留學嗎?”

楊玉燕:“我正在學習日語,可惜還沒有去過日本。”

蘇老師雖然日語很好,可他也沒去過,他是在留學的時候跟一個日本人學的日語。結果她日語學得賊溜,卻苦無用武之地。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真正留學日本的人,楊二小姐興致勃勃決心顯擺一番!

她轉而用日語問:“您在京都住了幾年?都去過什麼地方遊覽?日本人平時真的隻吃魚嗎?你在那邊吃魚多嗎?”

柯正:“……”

柯正坐立難安,額頭冒出一層層細汗。他從未見過楊虛鶴本人,隻聽說他是大文豪,不過這位大文豪就像美國賣的奶油一樣,看似潔白而膨大,實則虛空有若無物。他在之前想尋找楊虛鶴的文章做一下了解,不料找出來的全都是介紹某地某地有芳可尋的文章,其用詞之精深高明,仿佛蘭陵笑笑生之徒,隔著帳子都能聞到腥味。

他就難免看輕了楊大文人,對其妻女也難以抱有敬意。

不料,這位楊小姐仿佛不是楊大文人的種!初次見麵兩種外語都信手撚來,言笑之間顛倒轉換毫無滯澀之感。

雖然他都聽不懂。

但不妨礙他看出楊二小姐是真會還是假會。

這可叫柯正為難了。

他啞然片刻,麵

前的楊二小姐就起身笑道:“看我,還沒給您倒茶呢,請您稍坐。”

他鬆了一大口氣,感慨楊小姐實在是體貼人,不肯叫人難堪。

楊玉燕轉過去就翻了個白眼。大約是她認識的都是蘇純鈞、代教授這樣的人,個個都有真才實學,無意間就將人人都看做是言下無虛之輩。沒想到今天就撞見一個說瞎話的。

她沒有再去燒水重煮,湊和著倒了一杯溫茶捧過來,客氣道:“熱的不好入口,我兌了些涼白開,您解解渴吧。”

柯正趕緊起身雙手捧過來,入口微溫半涼,實乃解渴佳物!他一口就全喝乾了,將空杯子擺在桌上。

楊玉燕就當沒看見,才不要再去給他倒一杯。

柯正再次擺一擺相機,想引楊小姐詢問,不料楊小姐倚著沙發靠背,目光斜到一邊的空白之處,就是不往相機上看,叫他萬分失望。

柯正見楊小姐不主動開口,心中感慨果然是大家閨秀,嫻靜優雅,比那些咄咄逼人的女學生優秀得多,需知女人話越多越招人煩,安靜少言方是女子的美德,就如楊小姐這般,有著美麗的容貌,安然坐在那裡,美得好像一副畫。

他心中憐愛楊小姐,就不想把她寫得麵目可憎,或愚蠢無知。他在心內斟酌一番,溫柔的問:“楊小姐,你與楊先生的父女感情一定很好吧?”

楊玉燕冰冷的說:“怎麼可能呢?我一直批判家父不負責任拐騙女學生的醜惡行徑!誓要與他劃分界限!”

柯正:“……”

柯正張著嘴巴一時卡了殼。

接下來該怎麼問?該問哪一個問題?

沒想到楊小姐是如此的嫉惡如仇,真是叫人佩服。

其實他也看不起楊虛鶴仗著老師的身份誘騙了年輕的女學生!真是太過分了。要知道他正值青春年華,要跟年輕的女學生講話都要借著記者的身份才能成功呢,他不比楊虛鶴這老頭更配得上女學生嗎?

他望了一眼陽光下的楊小姐,含著敬意說:“楊小姐實在是無私的很。不過世人多愚昧,恐怕並不在意楊先生與其妻的愛情是如何發生的,他們隻會敬佩他們的愛情衝破了家庭的阻礙開花結果。”

楊玉燕心想那你來乾什麼呢?

嘴裡卻說:“您

一定不是這樣愚昧的人,我第一眼看到您,就知道您與他們不一樣。”

柯正心花怒放,可想到他的目標,隻能歎氣:“唉,但我的主編讓我寫這樣的稿子,我也是無可奈何啊。”他真心實意的勸告楊小姐,“您也該發言支持楊先生,這樣才有利於您的立場。人人都會誇您孝順、大度、寬容、進步的。”

其實他也盼著楊小姐有其父衝破家庭阻力,追求真誠愛情的勇氣。

要是楊小姐愛上了他,願意嫁給他就好了。

柯正柔聲道:“假如您願意,可以借我的報道發聲支持楊先生。楊先生身陷牢獄,如果能得到您的聲援,對他一定是非常大的鼓舞。我也可以拍一張您的照片送給楊先生。”

送給楊先生是不可能的了,他又不可能鑽到憲兵隊的大牢裡去見楊虛鶴。他更願意把楊小姐的照片登在報紙上,或放在家中珍藏。

他第三次擺弄自己胸口掛著的德·國·相·機,希望這個精致的機器能替他增添幾分帥氣。

他盼望著楊小姐能問起這個相機,他還要替她拍照片呢,女學生都喜歡拍照片。

他期待的望向楊小姐,發覺楊小姐扭過頭,似乎……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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