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馬貴去世(1 / 2)

民國之燕燕 多木木多 6802 字 9個月前

祝家樓後麵的小巷子裡,馬天保在這裡搭了一個布棚子,高低隻夠讓人鑽進去坐著。

布棚裡鋪著一張席子,上麵是馬貴,也就是馬天保的父親。

他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

前兩日,馬貴就已經吃不下東西,也喝不下東西了,喂到嘴裡的水都會流出來,咽不下去。

他躺在床上,睜不開眼睛,馬天保和馬嬸握著他的手喊他的名字他都沒反應。

馬嬸早已流乾了眼淚,她摸著馬貴乾瘦到不見人色的臉龐,顫抖的說:“你爸快不行了,他要走了。”

蘇先生已經很長時間不回來住了,隻是偶爾回來換換衣服,二小姐也早就提過要請馬天保去學校。

馬天保是很想去學校的,他做夢都想。

不管他現在在學校裡能乾什麼,哪怕是掃地他都願意。

馬嬸知道兒子在想什麼,她也願意跟著兒子走,不管在哪裡,都是需要工人的,她不管是打掃衛生還是做飯洗衣都可以,不愁沒工作,她也不會拖兒子的後腿。

可她拉住了馬天保,說:“我們不能再把你爸帶到學校去。”

馬貴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馬嬸和馬天保都能看得出來。

自從去找過那個祝女士推薦的大夫之後,馬貴再也不會疼,可他也一日日衰弱了下去。他從一個每頓飯都能吃兩大碗米飯的大男人,變成了一天連一碗粥都喝不下去。

在祝家樓的這半年,馬貴過得還不壞。他不必再受風吹雨打,可以躺在床上;不必擔心兒子每天起早貪黑,不知去哪裡乾了什麼臟活、累活。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飽穿暖。

他慢慢的熬著,直到走到生命的儘頭。

馬嬸讓馬天保去後巷找個乾淨地方,“鋪個席子,咱們把你爸給挪過去,不能讓他死在人家家裡,給人家添晦氣。”

本來她是想在最後帶著馬貴搬出去,讓馬貴死在外頭,可蘇先生硬是把他們留了下來,外麵的情形也越來越不好,她也就打消了念頭。

馬天保沒有反駁馬嬸,他現在越來越明白道理了,用話講叫“懂事”了。他沉默的去後巷找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打掃乾淨,先鋪上乾草,再鋪上席子,最後又支了一個棚

子,才把馬貴抱出去。

馬天保和馬嬸就在外麵守著馬貴等他咽氣。

他們等了兩天,馬貴一直是這個狀態,馬嬸就握著他的手,一聲又一聲的對他說:“你安心走吧,我挺好的,兒子也挺好的,大學那邊還要他,兒子以後會孝順我的,等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我就去找你了,你在下麵等著接我,咱們倆一塊走。”

又是一天過去了,黃昏到了。

金色的陽光像初生的太陽那樣,漸漸落到地平線以下。

馬嬸握著馬貴的手,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鼻子,突然掉了淚。

“你爸走了。”她木然的說,額頭抵著馬貴的手,掩住嘴巴嗚咽著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來,瞬間就打濕了席子邊上的一塊地。

馬天保眼睛酸澀,臉上不知作何表情,他好像突然成了一個什麼也不會空殼,有什麼把他從裡到外的掏空了。

他的父親死了。

他為什麼還在這裡呢?

他就是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傻子,一個傻瓜啊。

父親曾對他有多少期望,他一項都沒有實現。他讓他在這裡死去,死不瞑目啊。

馬嬸哭了一陣就忍住了,她用另一張席子蓋住馬貴,對馬天保說:“去把車推出來,咱們帶你爸出城,找個地方埋了他吧。”

馬天保成了一個隻會聽話的木頭呆子,他木木呆呆的進屋,把自行車推出來,馬嬸和他一起把馬貴用被子包著捆在車上。

馬嬸一直不停的說話,好像是想用語言和聲音來對抗什麼:“到了村裡再買棺材,村裡應該有木匠,帶上錢,好好的給你爸送走。”

馬天保隻會聽話做事,好像人的魂還沒歸位。

馬嬸念叨著說:“對了,還要做點吃的帶上,咱倆走過去要明天才能到呢,不能不帶吃的。”

她就又鑽進廚房捅開火做飯,過了一會兒不見馬天保進來,她出去一看,他還扶著車在等她。

馬嬸看著這個孩子傻呆呆的樣子,知道他是接受不了馬貴已經死了,她暗歎一口氣,說:“把你爸再解下來,就放在外麵,橫豎也沒人偷他,你進來幫我做飯,咱倆吃過再走。”

馬天保把馬貴再解下來,卻舍不得把父親一個人放在小巷子裡,就算幫馬嬸做

飯,也一會兒出來看一眼,好像父親還活著,好像他還會需要人去幫他倒水接尿盆。

馬嬸經過的事更多,恢複的也更快,更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兒子,她不能不管她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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