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來記者——一人五十元美金,一盒香煙,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大學門口集合,拍照片。
正中央一個舊主席台,十分像是從學校大禮堂拖出來的那個,因為年深日久,斑駁不堪,唐校長每回使用都要在上麵再搭一塊嶄新鮮亮的紅色天鵝絨布,假如沒有,紅色的布也湊和。
上麵還有一塊地方的木頭朽了,站的時候要小心,不然會把腳陷進去。
祝玉燕辭謝幾次後站上去讓記者們拍照。
她穿一件條紋綿布的旗袍,布料隻到膝蓋下十公分,一雙棉布鞋,手提一隻綿布提袋,像是一會兒要去買菜的太太。
她也沒有再燙頭,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發髻,耳邊也沒有戴耳飾,嘴上也沒有塗口紅。
倒不是家裡沒得用,而是最近流行簡樸。
這個流行的新驅式是從美國流行過來的。
看看,什麼都是西方國家占先。
畫報上翻譯了許多外國的報紙文章,這邊的報紙也趕緊緊隨其後,嚴厲抨擊“美國如此發達。蓋因他們的國民是如此的簡樸,看我國的國民是如此的奢侈浪費,我國才會如此敗落!”。
然後將報紙上出現的各種化妝的名媛們太太們都批評一番,大家趕緊都紛紛換了裝束。
祝玉燕也讀了這美國來的文章,蘇純鈞那邊還有原版的美國報紙可讀,讀來讀去,她發現美國這文章說是社談,不如說是一筆經濟賬。
眾所周知:戰爭是西方國家先發動起來的,目的是為了將世界資源重新分配。
德國打輸了一戰,被戰爭賠款壓得透不過氣,小胡子就從一個畫家改了行,帶領德國走向了民族振興的道路——其根本目的是為了推番一戰後的世界格局。
也就是,賴賬。
中國會被牽扯進去是因為戰場擴大了。中國實力在這裡放著,根本不具備參與這種規模的戰爭的能力。
於是,落後就要挨打。
戰場剛開始擴大時,各國其實都是站讚成態度的。因為戰爭就意味著錢,不止是搶來的錢,國內的市場會被完全調動起來!資本家忙著圈地盤,銀行家忙著擴大地盤,外國普通民眾則像是站上了生產線的,不停的工作。
整個社會的氣氛是向上的。
而且會增加國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但是——產能有限。
不管是糧食還是其他產品,產能都有限。
加速生產到一定程度就隻能拆東牆補西牆。現在戰爭還沒有打完,資本家和銀行家都還沒賺夠錢,那怎麼辦呢?
隻能抽乾國內的資源向戰場妥協。
祝玉燕記得她早就看到說美、英、法都在實行食物配給製,就是麵粉、糖、油等物全都按人口限量供應,而不是擺在商店你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日本也是這麼搞的,食物配給製是一種資源嚴重不足時的應對措施。
不過這種事發生在英美日法這種發動戰爭的國家就顯得特彆有黑色幽默。
而這篇新的翻譯上說的是美國女人都不化妝不塗粉了——因為化妝的粉餅中百分之八十都是滑石粉,像飛行員跳傘時,滑石粉就是很重要的,可以讓他們的手心更加滑而不傷手。
也不穿絲襪了,因為尼龍也成了戰時物資,要用來做降落傘。
裙子也越來越短了,裝飾越來越少了,不用棉布改用化纖了——因為棉布要用來做軍裝和繃帶、紗布。
這都是外國女人艱苦樸素的美好品德。對比一下,我們國家的女性還濃妝豔抹的打麻將去跳舞,怎麼跟外國女人比?這樣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會戰勝外國?
嗚呼,國家完蛋,在女人的裙子上。
祝玉燕看著就冷笑。原來女人這麼偉大啊,穿穿裙子就亡國,男人呢?中國男人完全不起作用是吧?
至於這份報紙為什麼會發到蘇純鈞的手上?還是特意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