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雲微記憶裡,這是上輩子沒有發生過的一件事情。
為什麼上輩子沒有發生?但這輩子發生了呢?
天一道長拆開信封,打開信件看了看,片刻後皺眉道:“天機門……”
天機門位於燕國,離著天一派幾乎隔著整個中州國東西,路程至少有四千公裡。
文一道長從師兄手上接過信件,一目十行地掃過後,驚訝道:“師兄,天機門來乾什麼?”
上麵隻說了天機門掌門來拜訪,但沒說什麼事情。
“一個月前的信件,按說如果有急事的話,那再慢也到了,為什麼還沒有到呢?”
雲微和楊修然探頭看了一眼,就是一封普通的書信,對方說不日將會來天一派拜訪天一道長、文一道長來著。
然而,這個不日是一連一個月過去了,客人居然還沒有到呢!
天一道長把信收起來,說道:“算了,等天機門掌門來了便知了。”
隨後,各人回自己的房間去打掃清潔衛生,畢竟出門好幾個月了,雖然山裡連空氣都很乾淨,但其實桌麵上還是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雲微做了晚飯,她有循序漸進地提高自己的廚藝,畢竟以前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叔,那廚藝都不敢恭維。
在山裡的飲食都很清淡,楊修然也沒有抱怨,吃了飯後,幫忙洗碗洗鍋,收拾乾淨廚房。
天一道長、文一道長穿著一身道袍,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看著倆孩子從廚房出來了,天一道長袖袍一揮,說道:“你們倆跟我來。”
現在是盛夏,天色亮得晚一些,但山裡,有群山環繞,霧環縈繞,天色一旦暗起來,就迅速地黑下來了。
天空已經看得見幾顆明星了,一閃一閃,亮晶晶。
來到正殿,再往裡走,是曆代祖師爺的牌位之處,最前麵的自然就是第一代祖師爺。
不過天一派弟子不多,天一道長、文一道長是第十代,雲微悄悄數了數牌位,一共隻有十四位。
點上香,雲微和楊修然隨同師父一起祭拜曆代祖師爺。
祭拜結束後,就插在前麵的香爐裡,四柱十二支香燃著縷縷青煙,直衝屋頂。
天一道長拿出兩張紙條,是雲微和楊修然熟悉的兩張欠條,就是幫助兩個自己找死的書生解決了他們被妖精或者阿飄糾纏的事情,他們連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隻好寫欠條了。
欠條是很規整那種,落款是書生的名字及他出生年月日。
天一道長從身上拿出一件法器,這是天一盤,就像羅盤那樣,它是用天一心法,再用特殊技法煉製而成,隻有天一心法才可以啟動它。
天一道長把兩張欠條放在盤中心,而後一股精純的天一心法靈力灌輸在天一盤裡,一陣陣瞬亮的光芒亮起來,而後整個祠堂九個方位亮起了光芒,與天一盤的光芒遙相呼應。
兩張欠條徐徐飄了起來,而後泛著晶瑩的白光,在這片白光之下,紙張化為寸寸碎屑,但轉瞬間兩張由靈力幻化的欠條一點一點地生成了。
雲微、楊修然都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雲微大致明白了是什麼情況?這欠條已經上呈天道霸霸,哪怕是書生回頭還了債務,是還給天一派,天一派也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可以留下一部分,而是要全部都捐出去。
這已經是天道霸霸的東西了,當然天一派作為中轉站,也有一定的好處,也就是說,這筆欠債,債主被轉嫁給天道霸霸,一旦欠債人還了債務的話,那天一派所收獲的就是天道霸霸的好感,其它彆有所有。
但是,僅僅是天道霸霸的好感已經足夠了,這才是庇佑天一派一對一傳承都沒有滅絕的主要原因之一。
鏡寶嘖嘖有聲道:【這要是欠債不還,特麼下輩子就慘了。】
雲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是啊。】不過她轉念一想,好奇道:【如果這個欠債者不在此界了呢?】
鏡寶思考了一下,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吧?大約是不存在欠債了吧?那也說不清。】
儀式完成,天一道長撤回靈力,刹那間,祠堂的光線瞬間暗下來,雲微生理性睜大眼,過了好幾秒鐘才適應過來。
看著天一道長、文一道長又拜了拜,倆師姐弟也跟著拜了拜,天一道長采回轉身,說道:“你們也看到了,就是這樣的。”
而後,天一道長著重講了一下這個陣法的原理,還有天一盤,文一道長也說道:“師兄,是時候該教他們煉製天一盤和天一劍了。”
他們天一盤最重要的兩件法寶就是天一盤和天一劍,煉製的時候要加入隻有天一心法才能催動的陣法和手訣,最後天一盤和天一劍才會成功。
山風明月,清泉石上流,發出叮咚—叮咚的悅耳聲音,雲微就坐在旁邊的石台上,盤膝而坐,沐浴著月光,打坐修煉。
天色蒙蒙亮,山裡也熱鬨起來了,山下的雞鳴狗吠之聲傳上來,一聲一聲,帶動著山裡的鳥獸,嘰嘰喳喳、吼聲嘯聲,新的一天開始了。
大約巳時左右,楊修然的乾哥哥背著一個背簍上山來了,他是送生活物品上來的。
這些物資,就是他從天一鎮多少錢買的,就算的多少錢,但會給他一兩銀子的辛苦費。
一兩銀子不多,但可以讓劉家過一個三不五時能吃肉的好日子。
楊修然一邊收東西,一邊和乾哥哥八卦:“大哥,我們出去這幾個月,村子裡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劉大哥二十五歲,最大的兒子六歲,最小的女兒三歲,他是標準的農家漢子,穿著一身粗布麻衣,滿臉大汗淋漓。
他憨厚一笑道:“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那些事情嗎?村長家的磊子定親了,女方是柳河村教書先生的女兒,據說磊子有考科舉的希望,村長和先生都很看重他。”
楊修然皺了皺眉,撇嘴道:“劉磊那小子啊,就知道欺負他弟弟妹妹,我看讓村長分家得了,不然他會榨乾底下弟弟妹妹的血……”
劉大哥心中有些無奈,等乾弟弟吐槽完了,才小聲抗議道:“磊子沒那麼差,在咱們劉家村,他可是讀書人,讀書人從小學禮義廉恥,怎麼可能做出你說的那種事情?”
楊修然送給乾哥哥一個白眼,說道:“你就看著吧,那家夥就是一個白眼狼。”
兄弟倆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物品清點完了,給了銀子後,劉大哥當即就離去了。
不過,臨走前,劉大哥說家裡要殺兩隻雞,回頭給送一隻上山。
“誒誒誒,大哥,我們不缺肉食,不用特意送來的。”
劉大哥回頭揮了揮手道:“自己養的雞,不值幾個錢。”
沒有過幾天,就第二天,劉大哥就送上來了一隻殺好的土雞,楊修然也無可奈何,隻能收下了。
此後,雲微和師弟就跟著倆師父師叔學習怎麼煉製天一劍和天一盤,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山裡還有一處溫泉之地,而煉製天一劍、天一盤的地方還在山腹深處,地底下幾百米之處。
鏡寶驚歎道:【我居然都沒有發現,這底下有火山,不過火山源頭不在這裡,但就單單延伸出來的這些,就夠用了。】
雲微正左顧右盼,他們正走在一條長長的甬道裡,直接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來到一處洞室裡。
就在雲微和楊修然全心學習怎麼煉製天一劍、天一盤,山上來了客人,赫然就是天機門掌門,他帶著一個臉上長了藤蔓和鮮花的年輕男子,旁邊還有倆年輕,一男一女,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
幸好就在山門處,貼了主人有事出門的牌子,晚間會歸來。
天機門掌門梅承載,臉上長藤蔓和鮮花的年輕男子是他徒弟葉天生,倆年輕男女是葉天生的朋友都九千、萬千金。
“前輩,沒人呢!”都九千、萬千金都十分沮喪,兩人看了看靠在門上虛弱得好像隨時都能閉眼醒不過來的葉天生,佯裝鎮定地小心翼翼道:“葉兄,要不要喝點水?”
梅掌門環視了一眼周圍,說道:“無妨,我們等一等吧。”
天一派建築物並不多,一間正堂,就是門派最有牌麵的地方,其背後就是祠堂,而後環繞兩邊的就是庭院,還不如人家城裡大戶人家的三進、四進宅院那樣富麗堂皇、精致美麗。
從日頭升起沒多高,到夕陽落下帷幕,山林漸漸安靜下來,天一派的人一個都看不見,這不禁讓梅掌門都好奇,他們去哪兒了呢?
都九千特意跑下山,到村子裡去打聽了一下,村民指引他去了劉家,劉大哥倒是習以為常。
“公子,天一道長、文一道長都在山上,沒出遠門,如果沒在山上的話,那就是進山林了,何時歸來?那我就不知道了。”
“多謝!”都九千拱手一禮,而後又像是一陣風那般跑回山上。
梅掌門和萬千金正在做晚飯,在山裡打了一隻野兔,又看了看天一派的菜園子,梅掌門還是沒忍住揪了兩把菜。
在地底下呆了三天,劍坯和天一盤已經成型,但還得放在火中炙烤,所以師徒四人便轉回地麵,先洗個澡,換個衣裳,雲微總覺得自己身上都要餿了,滿是汗臭味。
星月之下,師徒四人踩著樹影回來了,還未靠近,就遠遠看到了火堆,天一道長、文一道長不免加快了腳步。
雲微、楊修然忍不住嘀咕道:“難不成是天機門掌門到了?”
這速度也太慢了吧?一個月又十天,依天機門掌門的修為和速度,都可以跑一個來回了。
不過,稍微晚點,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因為梅掌門帶著一個病人,而且是不適宜大動乾戈的病人,隻能一路上坐馬車,慢慢的趕路。
“這是中了妖毒?”幾乎是一看到葉天生的樣子,天一道長、文一道長就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了。
梅掌門拱手一禮道:“在下梅承載,忝為天機門掌門,見過兩位道兄。”
天一道長、文一道長拱手還了一禮,天一道長目光還是沒有從葉天生臉上挪開,隻是頷首道:“梅掌門客氣了,在下天一,這是在下師弟文一。”
雲微和楊修然行了禮,而後開了門,又點上了燭火,把客人請進屋子裡。
在天一道長為葉天生檢查中毒情況時,梅掌門也講了一下事情經過。
葉天生、都九千、萬千金是曆練認識的朋友,三人結伴而行,到處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葉天生中的妖毒是在鏡花穀時,為了救都九千和萬千金而被鏡花穀的食人花妖戳穿了整個腹部,妖毒就是這時候種下的。
“神醫穀穀主說,天生這妖毒比較霸道,是那食人花在他體內種下一棵種子,現在種子生根發芽了,等長滿了全身,那就無可奈何了。”
梅承載看了看徒弟,說道:“若是最開始發現了種子,儘早清理,也不會變成這樣,等到生根發芽了,壓根就來不及了。”
“我本到處托人,是紫霄山玄莘真人告訴我,或許天一道長可以救治小徒……”梅承載拱手深深行了一禮,說道:“還請道長施以援手,他日,天一派但有所求,天機門與葉天生必儘全力。”
天機門會的有兩樣,一是演算天機,但天機門傳承有缺,演算天機這一支早已失去核心心法,於演算天機一道上徹底落魄。
二是各種機械、傀儡物品,是他們最擅長的。
天一道長連忙扶起梅掌門,連連道:“梅掌門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本就是玄門同道中人,你幫我,我幫你是應該的,我若能救令徒,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說罷,天一道長看向師弟文一道長,讓文一道長來檢查一下,論號脈看病方麵,他師弟比他強一點。
文一道長靜心把脈,足足用了半刻鐘時間。
雲微和楊修然端著燒好的茶水出來,給客人一一倒上,便在邊上嬤嬤站著。
他們倆就是倆孩子模樣,壓根沒引起客人們的半點注意。
不過雲微倒是知道為何這一世天機門掌門會來了,在薛雲微上一世,天一道長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壓根就不能再幫葉天生逼出妖毒,所以紫霄山的玄莘真人就不可能給梅掌門傳信,而梅掌門沒收到玄莘真人的信,就不能帶徒弟來天一派的。
“師兄,我覺得可以這樣……”文一道長沉吟片刻後,抬頭說道:“這妖毒根係似乎是在師侄腹腔?我們可以先困住它,先絞殺那些根係,再逼出毒素,以師兄和梅掌門的功力,應足以逼出所有妖毒。”
天一道長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看向梅掌門,說道:“梅掌門,此法會過於疼痛。”
梅承載擺擺手:“無妨,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天生這些日子的痛苦。”
天一道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那行吧,先歇息一晚,待我恢複一下,明日正午時分開始吧。”
不管是什麼妖什麼魔,必然正午時分炙熱陽剛之氣,對其都有一定的克製作用。
雲微煮了湯麵,客人們一起食用的,就連葉天生也被梅掌門強硬地灌了一碗湯水。
客人安置好了,師徒四人才各自提著熱水進自己房間洗澡,而後熄滅燭火,整個天一山也隨同主人家一起沉眠。
次日,雖然有客人,但早課依舊,且本也要在地麵上至少呆三天才會重新回到山腹深處,那時候天一劍、天一盤應該已經吸收夠足夠的火力,就等最後成型了。
經過一夜的調息,天一道長、文一道長消耗掉的靈力也都恢複過來了,而後就開始為葉天生拔毒做準備。
全程葉天生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他臉上的花和藤蔓越來越妖豔和詭異了,他看人的眼神都變得邪異起來了。
天一道長、文一道長和梅掌門全力做著準備,雲微、楊修然及都九千、萬千金四人遠遠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