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61年,清朝,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七。
紅牆黃瓦的紫禁城,於風雪中帶著一股威嚴和冷寂,從宮裡宮外都帶著十二分的肅穆。
乾清宮,皇帝寢宮,寒風中,大殿內外都候著很多大臣,隔壁殿中,也候著帝王的女人們,就連皇後也在此間,她亦無法進入帝王寢宮,還有一眾阿哥公主都跟在自己的額娘身邊,空氣靜寂到恐怖的地步。
寢宮裡,反而人沒那麼多,除了七個太醫院的首席太醫之外,便是順治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還不是他以往最信重的吳良輔,前幾天,他安排吳良輔代他出家為僧了。
現在站在順治帝病床前的女人,便是他的親生母親昭聖太後,後世稱之為孝莊太後。
當然,現在昭聖太後內芯多了一個芯子,便是偶然發現此間小世界,聽到在佛堂裡為兒子禱告的昭聖太後的祈福之言,她願意用自己的餘壽換取兒子活命的機會,雲微就感興趣來了。
在昭聖太後同意後,她這具身體就歸雲微掌管,但她本人也能看到外麵,就是無法在操控自己的身體罷了。
雲微接過總管手上的藥碗,坐在床沿,順治帝已經燒糊塗了,視線都是花的,但還認得出來是自己的母親。
“額娘,對不起,要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順治帝劇烈咳嗽起來,他臉上的膿包沒法破開,天花始終出不來。
他依舊呢喃道:“以後沒有人再忤逆你了,額娘,你應該高興才是。”
雲微示意太監扶著他,她把藥碗放在他嘴邊,他還是有意識,所以進了嘴的藥液,也全都吞下了腹中。
“我不生氣了,隻要你好起來,以後我就不管你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如何?”
“你又騙我,你心中隻有科爾沁。”
雲微無語,但昭聖太後本人卻泣不成聲:“我沒有,我之所以看重科爾沁,看重蒙古,也是清朝新立,內部不穩,需要蒙古的支持……”
雲微回她:“那你也沒必要弄得整個後宮都是蒙妃吧?你可以蒙古女子做皇後,滿族、漢族女子做嬪妃,後宮三分,也比弄一群蒙妃要養眼吧?”
“話說,你們是一國皇帝,一國太後,你們始終沒有擺正位置,害怕被漢化,那就彆入關,熟讀華夏幾千年曆史,就該明白你們是擋不住漢化的,曆史上那麼多民族都被漢化了,為什麼會覺得你們是例外?”
要在華夏這片土地,不被漢化,那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保持自己特有的民族特色嘛。
昭聖太後靜默半晌,說道:“太難了,滿族才多少兒郎?漢族多少人口?要保證不被趕出關……”
雲微摸了摸順治帝的額頭,溫度還是奇高無比,但她的藥開始見效了,大約一個時辰後,天花就會發出來,那麼順治帝就不會死了。
“我不騙你,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你覺得我失去了你,我會高興嗎?”
昭聖太後泣不成聲那種,她當然不高興。
“隻要你好起來,我就不乾涉你做任何事情了,但我的話,有理,你要聽吧?你發皇帝脾氣,還不能說你兩句嗎?”
順治帝腦子都迷糊了,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很燒,燒得想撥開胸膛涼快一下。
屋裡屋外,其實都在默默地等著順治帝駕崩,甚至很多大臣都知道,順治帝昨日就寫了遺詔,一旦他駕崩,年幼的皇子便會被拱上皇位,那麼朝堂局勢就會大變。
等啊等,但也就半個時辰左右吧,殿外的大臣聽到內裡傳出太醫驚喜的聲音:“太後娘娘,皇上的體溫在下降了啊,膿包有的發出來了……”
大臣們齊齊抬頭,所有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所以皇上不會死了?
其實,現在這個時間,朝廷上下沒有一個希望順治帝死亡的,就連隱約知道自己被委以重任,要擔任輔臣的大臣,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新帝上位後,會是什麼光景?他們現在和順治帝磨合得很熟了,大家其實都不想改變。
又半個時辰,太醫們十分確認,順治帝的天花發出來了,他已經度過了死亡那一關卡,接下來隻要好好地調養身體,就沒有大礙了。
這是順治十八年的正月初七,原來順治帝駕崩的忌日,但他現在熬過去了,就不知這個清朝會變成什麼樣呢?
天氣不算好,仍然吹著西北風,還掛著雪花,午後,未時,順治帝就醒了過來。
他自己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沒死?熬過來了嗎?
但人死過一朝,突然就發現很多事情沒那麼重要,他審視過往,有些事情他確實不該和母親爭執。
守在殿外的大臣們,經過太醫院的消毒後,又在宮裡提供的空房子熬了一夜後,第二天被放出宮了。
皇後博爾濟吉特氏和宮妃們帶著阿哥公主回了後宮,就連雲微都回慈寧宮了,沒見順治帝。
順治帝自己問了問身邊的太監:“朕昏睡前,有記得太後說過什麼話?”
突然被提拔上來的太監總管李升低著頭,看著腳尖,小心翼翼道:“是太後娘娘說隻要皇上好起來,就不和皇上起衝突那些話嗎?”
順治帝有些失神,他呢喃道:“原來她真這樣說的,那她會兌現嗎?”
當然會兌現,雲微才懶得管呢,總體而言,順治帝是一個合格的封建君王,他知道怎麼做好一個皇帝,十三歲就親政,十年時間,足夠鍛煉出一個合格的皇帝了。
所以,雲微依舊是來喝茶、大牌、看戲的,倒是昭聖太後,她也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