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整天, 太陽落山之後黑斑羚們到了一個大水窪邊就找地方休息,準備啃兩口草吃飽了明天再上路。
時喬跟著克萊恩找了棵剛好能看到它們的臘腸樹當臨時落腳點, 臘腸樹也被叫做生命之樹, 會結像掛了許多臘腸一樣的果實,遠遠看上去就沉墜墜的。
鬆鼠鳥類和猴子都會來樹上吸食蜜水,但是這種夜間門開花的臘腸樹散發出來的不是香甜的花蜜味, 而是死老鼠的味道。
白天還好,晚上之後味道很衝。
時喬不愛聞這個味, 有點像人類世界的下水道, 奈何這附近隻有這一棵能同時容納他們兩隻花豹的大樹, 其他的都細細瘦瘦, 更彆說他們還要呆在同一根樹杈上,得找棵粗壯結實的。
半夜, 臘腸樹的味道越來越刺鼻,樹冠上有嘰嘰喳喳的鳥和蝙蝠過來進食。
時喬吸兩口氣就被臭到幾次, 屏住呼吸憋不了多久就又要深吸一大口, 老鼠味直接衝上天靈蓋。
逼得她把臉貼在大佬的後背上, 拿對方當空氣清新劑,在對方身上呼吸才能勉強能試著入睡。
小花豹吸氣呼氣都拍打在對方的皮毛上, 把形成花瓣形狀的各色毛毛吹得一會兒倒下一會兒起來, 沒了困意, 時喬就百無聊賴地往對方身上使勁吹氣,看到大佬一側的毛毛被自己吹出一個小洞, 再把臉埋進去蹭兩下, 倒下的針毛就重新恢複原狀。
豹子越大越皮,克萊恩感覺自己家這隻就是這樣。
換成小時候,這會兒功夫早就被他按在爪子底下哄睡了, 哪兒像現在這樣睡覺都不老實。
可惜小不點花豹已經長成了不能被撈在肚子上摟著睡的體型,他們兩個擠在一根最大的樹枝上都很擁擠。
克萊恩對此深表遺憾。
他還記得把小崽子當成花豹玩偶摟在懷裡有多舒服,鼻間門滿滿的全是對方身上的奶香味,這麼想著,他轉了個身,跟小花豹麵對麵趴下。
既然不能摟著睡,那就舔舔毛再睡吧,不然老是覺得睡眠質量大不如前。
時喬腦袋被迫從大佬香香的毛毛上移開,臘腸樹的氣味重新縈繞在周圍,整隻豹都不好了,連忙從原地跳起來,再跳回對方身後,重新把腦袋埋進去。
克萊恩:“......”
算了,還是在地上睡吧。
就這樣兩隻花豹放棄了在樹上休息,時喬從被對方撿回去之後都是在樹上睡覺,第一次露天席地打地鋪。
頭頂沒有了樹冠的遮蓋,剛才讓豹心煩的下水道臭味也消散得一乾一淨。
時喬翻了個身,在潮乎乎的草地上打了個滾,高草上的露水從針葉尖滴落到她臉上,小花豹伸出舌頭舔掉,四爪朝天仰麵看天上的星星。
草原上的星星離地麵很近,近得仿佛觸手可得。
每一顆都像純度淨度極高的鑽石,熠熠發光,樹葉被吹響,水窪裡的水被吹皺,連帶著靈魂都被清爽的風吹得晃悠悠了起來。
小花豹看星星看累了,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習慣性地把臉埋進身邊大花豹最柔軟的腹部。
貓科動物手感最好的地方就屬肚子了。
饒是草原惡霸這麼凶猛的硬茬,肚子上的毛毛也是淺顏色軟乎乎的,一起一伏很有規律,比坐在嬰兒搖籃裡還能讓豹催眠。
時喬困得迷迷瞪瞪,感覺自己被挪了挪,挪到了更溫暖舒適的位置,不光腦袋,爪子都被妥貼地放在懷裡。
小花豹吧嗒了一下嘴,徹底睡了過去。
以為睡在地上會沒有安全感,沒想到連平時會睡醒一覺的半夜也這麼睡了過去,一直睡到天蒙蒙亮。
這種沒有捕獵壓力,不用餓著肚子睡覺,還得惦記著半路睡醒去捕獵的感覺太美妙,以至於時喬睜開眼睛看到白天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竟然睡了這麼久,大佬也不叫她。
時喬轉頭一看,好吧,對方睡得比她還熟。
某些花豹在她身邊睡得越來越沉,她記得以前自己醒來隻要稍微動一動,對方就立馬被驚醒,然後垮著寫滿了起床氣的臉用爪子把她按住動彈不得。
時喬覺得身上依然有重量,果不其然往下一瞥,看到了搭在自己身上的大爪子,整個身子像是嵌進大花豹的懷抱裡。
怪不得睡覺的時候感覺這麼暖和。
這個睡相不好,也不知道壞習慣什麼時候能改掉,以後還是得在樹上睡。
小不點花豹用尾巴撓了撓對方厚實的爪墊,成功將大佬從睡夢中叫醒。
昨天跟他們離得不遠的黑斑羚群已經率先出發,比懶惰的花豹積極多了,雨水豐富,它們也不用分散隊伍四處尋找水源和青草,大部隊聚集在一起目標就更加明顯。
半道停下歇腳吃飯就很容易被掠食者盯上。
時喬就是看著它們流口水的獵食者之一。
細數她吃過的所有名字叫“羚”的食草動物,就數黑斑羚肉質最鮮美細嫩,它們進食也比較挑剔,喜歡吃高草中間門最嫩的葉片。
高端的食材往往選用最樸素的方式,直接追在屁股後麵啃,睡了一個好覺的時喬也要抖擻精神跟著克萊恩開始捕獵。
某些獵豹十分沒有團隊精神,仗著自己腳程快,提前兩天跟著斑馬大部隊溜了。
想來也知道雨季到來,食物不再那麼緊俏,沒必要繼續跟著花豹身後當弟中弟。
沒有了獵豹,隻剩下一大一小兩隻花豹,捕獵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時喬沿用了之前的戰術,悄悄從邊緣繞一個大圈跑到大佬會追逐獵物過去的方向,她負責守株待兔,等獵物越來越近再衝出來嚇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慌忙之中黑斑羚就會自亂陣腳,拖延下來的幾秒時間門足夠緊緊追在後麵的克萊恩使用絕殺。
今天追到的獵物不大,還是個未成年雄性。
這附近沒有能扛得住兩隻花豹外加獵物重量的樹,時喬又不想爬臘腸樹,隻能就近在地上用餐。
在地上吃飯遠遠不如在樹上來得安逸,還要時時刻刻提防鬣狗和獅子,現下還包括了兩隻跟他們行進路線重合的花豹母子。
他們睡覺的晚上,瑪德琳和科萊爾已經趕上了他們。
彆問時喬怎麼知道的,某些廢柴弟弟乾啥啥不行,鼻子倒是很靈敏,他們這邊一開始吃飯,對方就聞著味兒過來了,比鬣狗來得都及時。
時喬就納悶了。
都這個季節了,遍地都是獵物,怎麼就非得跟在他們屁股後麵撿漏,不勞而獲的飯吃著就那麼香?
事實證明,不勞而獲確實比自己辛辛苦苦跑來跑去捕獵更香。
不是誰都跟小不點花豹一樣總是坐等投喂會心懷愧疚,草原上的動物都以撿漏為榮,有時候連腐肉都毫不介意,更彆提新鮮熱乎的香甜獵物了。
隔得不遠就是某隻年輕雄性垂涎獵物的眼神,時喬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大佬,低頭大口大口撕咬黑斑羚肉。
對方還沒餓到那個份兒上,沒膽子直接衝過來搶,記下他們用餐的位置就回過頭去找自己母親。
瑪德琳今年已經六歲,巔峰期已過,捕捉獵物的頻率也隨之降低,而且要滿足兩隻成年花豹的胃口,光靠簡單易捉的小型獵物遠遠不夠。
科萊爾從小跟在她身邊長大,習慣了張嘴就有飯吃的生活,不管母親走到哪他都要跟到哪。
這種生活讓它養成了不愛自己追逐獵物的性格,簡單來說就是好吃懶做,業務能力還不到家,十次有八次逮獵物都會撲空。
與其自己捕獵浪費時間門,還不如蹭飯吃。
時喬心想,大佬他媽的帶崽方式可比大佬差遠了,一點也不科學。
放在人類眼裡,妥妥的溺愛,還隻溺愛小崽,有了後來誕生的幼崽就把前麵的克萊恩拋在腦後。
沒想到動物界也有這麼奇葩的動物,她還以為隻有人類會這樣,也算是長了很多見識。
科萊爾很快帶著落後一些的瑪德琳趕到這裡,並為自己能再次撿漏沾沾自喜,想到上次它哥到最後也沒揍它,索性光明正大地盯著他們,等待接力進食。
禿鷲來了一波,時喬這次都沒時間門去管聒噪的大鳥。
努力不被盯著他們一舉一動的花豹影響食欲,小不點花豹故意把肉嚼得吧唧吧唧響,吃得津津有味,分量也遠超平時。
她承認自己是隻記仇的花豹,替大佬記仇。
要是不知道克萊恩以前的遭遇,隻知道兩隻花豹是對方的母親和弟弟,時喬很願意把自己的獵物分出去一半,畢竟對方要是沒生下大佬,也就沒有現在還好好活下來的自己,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
隻不過現在的大佬都是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打拚出來的,跟某些母親關係不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要是瑪德琳身邊沒有一個受儘寵溺的科萊爾,時喬覺得自己還不至於那麼生氣。
今天逮到的黑斑羚個頭不大,大小花豹都沒收著勁兒吃,沒過多久就隻剩下了一點邊角料,難啃的腿骨、脖頸和腦袋。
某隻公豹完全不嫌棄,等兩隻花豹用餐結束上樹打理自己的時候就上前挑揀所剩無幾的鮮紅皮肉,瑪德琳也跟對方瓜分了這具殘骸,並不夠填飽肚子。
克萊恩才不管其他花豹能不能吃飽,他正在專心致誌幫小花豹代為舔爪子。
小不點花豹從小吃飯就喜歡小口小口吃,慢條斯理,今天為了多吃一點,學會了狼吞虎咽,兩隻爪子按住獵物撕咬,爪子和臉都沾上了不少血跡。
這些血跡如果不及時清理乾淨,乾了之後粘在毛毛上,會結成一縷一縷,更不舒服。
不僅小貓咪愛在飯後舔毛,草原上的大貓舔毛動作也都如出一轍。
克萊恩打理自己很快,舔完自己就去給動作不太利索的小不點花豹幫忙,對方伸出顧不過來的右爪,自己低頭去舔左爪爪,分工很是明確。
花豹崽崽小時候的爪子隻有那麼一點點,舔起來沒什麼感覺,現在長大了,舔起來就像是在吃大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