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胡安群島, 薩利什海。
居留鯨們正在這裡捕捉洄遊的鮭魚,這裡不止聚集著一個小型居留鯨種族,還有每年都會前來相聚的其他社群。
今年J編號開頭的好幾個虎鯨群體都圍在遲來的凱梅納家族身邊, 它們聽說了失去幼崽的消息,正在安慰鬱鬱寡歡的雌鯨格蘭妮。
凱梅納家族看到其他社群中已經脫離哺乳期的小虎鯨就會想到, 要是西婭崽崽還在的話也該長這麼大了。
觸景生情, 凱梅納用頭碰了碰格蘭妮, 安慰懷念小虎鯨寶寶的女兒。
其他虎鯨也紛紛上前來挨個跟格蘭妮碰碰腦袋,好讓對方早點從失去小虎鯨的低落情緒中走出來。
作為情感豐富的生物, 虎鯨尤其重感情, 曾經有失去孩子的雌鯨母親在小虎鯨幼崽夭折後帶著幼崽的屍體橫跨整個薩利什海, 一千多公裡的距離,光是哀悼小虎鯨就用了接近二十天。
最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支撐幼崽身體的胸鰭和頭,將小虎鯨埋葬在海洋深處。
然而凱梅納家族卻連小虎鯨寶寶的屍體都沒找到,沒辦法再看小虎鯨最後一眼, 這也成為了它們每一隻虎鯨心中的遺憾。
虎鯨們互相安慰一番, 就開始在熟悉的海域尋找鮭魚群, 同樣正在捕捉鮭魚的還有附近的漁民。
鮭魚數量龐大,漁民的規則就是不能把資源全都一網打儘,留給海洋中的其他生物前來捕食,其中胃口最大的也就是虎鯨群。
在漁船中間門的不止漁民, 還有從維多利亞內港過來的奧利維亞。
從觀鯨公司辭職後, 她腦子裡總是反複回想凱梅納家族一次次固執地重返原地尋找小虎鯨的畫麵,開始到現在見證了小虎鯨曇花一現的奧利維亞心中始橫亙著一道坎。
她辭職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用自己公司的官方賬號發了一則道歉聲明,內容是觀鯨船過度密集導致J92小居留鯨西婭意外離世,也算是給被蒙在鼓裡的喜歡小虎鯨的人一個交代。
聖保羅公司急於尋找其他理由遮掩自己的錯誤,正好也進入了觀鯨淡季, 溫哥華半島的遊客都少了一大半,而知道虎鯨這個時間門可能會出現在薩利什海的奧利維亞開始了沒有公司規定束縛的自由休假,這趟旅程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現在所在的這片海域。
漁民對奧利維亞道:“今天肯定能看到虎鯨。”
“為什麼這麼肯定呢?”
對方很有經驗地給她指了指看起來還十分平和的海麵:“那邊就有鮭魚,具體怎麼知道的屬於老漁民的秘密,不能輕易告訴彆人。”
奧利維亞看著神神秘秘的漁民,拿起望遠鏡看了過去,她非常想再次看到凱梅納家族,儘管她沒辦法彌補觀鯨公司造成的後果,還是想看看現如今凱梅納家族成員們的狀態。
沒過多久,漁船停下撒網,奧利維亞看了一眼手機裡其中一個賬號的動態,前幾天有人在這裡見到過J編號的南方居留鯨,並且拍下了它們的照片。
照片中的虎鯨家族規模很大,有二十隻,不是凱梅納家族,但跟凱梅納家族是同一血脈,身著黑白正裝的虎鯨們從原先的領地來到這裡用餐進食,吃飽之後就會浮在海麵上換氣,陪調皮的幼崽們浮窺或者玩耍。
就像人類的度假模式一樣,掌握魚群活動規律的雌鯨族長每年都會在特定的時間門來到薩利什海,奧利維亞相信凱梅納家族應該也會按照往年的傳統在這裡出現。
也許真的像某些人說過的那樣,她是有些幸運在身上的,在薩利什海附近呆了四天,最後一天奧利維亞終於看到了J編號開頭的虎鯨小社群,以及其他虎鯨家族旁邊的凱梅納家族。
再次見到熟悉的虎鯨,船上的人類莫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時間門也沒過去多久,但這中間門經曆了太多,不論是人類,還是虎鯨。
依舊是凱梅納領頭,其他虎鯨跟隨在年長雌鯨身後。
家族裡如今唯一的未成年就剩下格圖雅一隻小雌鯨,對方看起來懂事了不少,穩重地跟在母親溫蒂身邊,時不時轉頭警惕地盯著漁船。
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這隻小雌鯨就對過往船隻留下了心理陰影,稍微離得近一點就會讓它產生不信任感,往遠離船隻的方向躲了躲。
奧利維亞舉起攝像機拍了一張照片,漁船上的人已經在虎鯨們過來之前收網,把剩下的漏網之魚交給這些海洋動物解決。
這片海域隻有他們這一個漁船,虎鯨們看起來並沒有豎起戒備,徑直經過漁船,追尋剛才驚慌逃離此地的鮭魚群。
魚群並沒有離開多遠,虎鯨們接二連三地潛入海裡,漁船還沒開始返航,虎鯨們就結束用餐重新回到海麵,看到凱梅納家族還是像以前一樣生活,奧利維亞也放心了些,等到下一個繁殖季,說不定能迎來新成員。
親眼確認了凱梅納家族的情況,奧利維亞選擇乘坐輪渡前往自己下一個目的地。
從聖保羅辭職後她就花了很長時間門想自己未來要做什麼,思考許久無果,最後決定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暫時當個無業遊民。
跟虎鯨打交道這麼多年,奧利維亞已經能把它們的習性倒背如流,隻不過在觀鯨公司工作,更像是一種形式化的既定程序,船上遊客熙熙攘攘,隻有在看到虎鯨的那一瞬間門她才能短暫的從焦頭爛額的工作中脫離出來,感受到一些來自動物的治愈片段。
聽海麵上虎鯨們空靈的叫聲就像是給緊繃的精神做馬殺雞,這些高智商的智慧生物總能敏銳地感知到身邊同伴的情緒,並在第一時間門給予對方需要的安慰,看到這樣的場景感覺自己也十分想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這也是這麼多人十幾年如一日喜愛虎鯨的原因之一。
能跟人類共情的動物很少,虎鯨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況且它們不僅有高智商,還有高武力值,更讓人類心馳神往。
在西海岸從小長大的奧利維亞已經把虎鯨作為心中的圖騰,也許很多人小時候看到虎鯨都是驚豔一瞬,但是她在驚豔過後就一直牢記在心,長大更是毅然決然從事跟虎鯨相關的行業,就因為這樣能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這些美麗生物,
她感覺自己成長到現在,虎鯨已經成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乍一離開熟悉的觀鯨船還有些無所適從,於是迫切想要尋找熟悉的“引領者”。
在薩利什見到凱梅納家族之後,奧利維亞就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她要做一名追鯨人。
有虎鯨出沒的地方就不乏追鯨人的身影,他們中大部分都是虎鯨愛好者,也有從事海洋動物專業的人類,還包括學生工作黨和自由攝影師,這樣年複一年前去追隨虎鯨身影的神秘群體統稱為追鯨人。
奧利維亞剛才在手機裡看到的照片就是一名自由追鯨人偶然拍到的。
跟一窩蜂看熱鬨的遊客不同,追鯨人了解虎鯨熱愛虎鯨,一般沒有特定的組織,喜歡單獨行動。
有時候他們混在人滿為患的觀鯨船上在一群人類歡呼的時候安安靜靜地充當虎鯨們的專屬站哥站姐,有時候他們又會隨便登上一個漁船在魚群聚集的地方尋找虎鯨的身影,網上許多虎鯨的著名出圈圖就是追鯨人們友情提供的。
工作這些年攢了足夠任性一段時間門的積蓄,決定好接下來的道路,奧利維亞在薩利什海多停留了幾天。
觀鯨最容易的就是看這些經常活躍在同一海域的居留鯨,她已經對居留鯨們十分熟悉,思來想去還是要去見識一下更多的生態型虎鯨,於是將接下來的行程定在了更容易見到過客鯨的BC省北部。
她在那名神秘追鯨人的賬號中看到了許多T編號的過客型虎鯨,從照片上的水印和動態發布的日期可以看出,對方是近兩年才開始活躍的追鯨者。
建號不久,但照片質量都出奇得高。
從這些形形色色的虎鯨照片中,能看出拍攝的人賦予虎鯨的感情,而這些感情也回饋在照片中表現出每隻虎鯨截然不同的鮮活性格。
攝影之所以能被歸於八大藝術,就是因為超強的表現力,奧利維亞從來沒想過自己僅憑照片就能感受到躍然屏幕之上的過客鯨。
對方格外偏愛T編號的西海岸過客鯨家族,這些大家夥們也成功吸引了奧利維亞的注意,接下來的行動路線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敲定了。
告彆了凱梅納家族,奧利維亞在心中默默對這些虎鯨說了句下次再見,開啟了自由追鯨人的北上之路。
與此同時,過客鯨家族們也在繼續向沒去過的海域進發。
這幾個月按部就班地跟在親族身後,總是去些熟悉的地方,遊來遊去也沒遊出西海岸的範圍,某些年輕雄鯨體內的冒險精神正在蠢蠢欲動。
時喬看著克萊恩的腳步,很想告訴對方不要再往前遊了,再遊說不定都遊到北冰洋去了。
沒感覺海水都開始變涼了嘛?
某些十分具有冒險精神的雄鯨絲毫沒在怕的,甚至真想去北極瞅瞅,好在被覺得對方在帶全家族胡鬨的烏蘇拉及時製止,帶著親族們從阿拉斯加邊緣重新掉頭往回遊。
這片海域已經很少能見到同樣的過客鯨身影,烏蘇拉家族的虎鯨們已經最大限度地寬限雄鯨的活動範圍了。
沒想到還是沒能讓這隻“野心勃勃”的虎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