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1 / 2)

穆忠簡直要瘋了,林隨安說要抓真凶,他顛顛兒跟了一路,本以為能有大收獲,未曾想林隨安第一個去找的人居然是朱達常。他看著朱達常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朱達常因為羅石川的案子剛被張縣尉訓完話,說蘇氏已經派人來核實蘇城先的身份,話裡話外催促他務必劃清蘇氏和凶手的關係,正一個頭兩個大,聽到穆忠來訪,還以為義薄雲天的穆公來幫他善後,屁顛屁顛奔了出來,一打眼就撞上了穆忠淩厲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

再看林隨安的臉色,朱達常的肝都顫了,毫無預兆想起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前被林隨安掐住的脖子又開始隱隱作痛。

“二位有事?”朱達常小心翼翼問道。

“我想看蘇城先的檢屍格目,”林隨安想了想,又道,“丁仵作在嗎?”

朱達常一頭霧水看了眼穆忠,穆忠悄聲道,“蘇城先可能不是凶手。”

朱達常這一聽可樂壞了,忙命人去請丁仵作,又親自取了驗屍格目送到林隨安手上。

林隨安粗粗掃了一遍驗屍報告,鑒於悲劇的古言閱讀能力,並未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不由歎了口氣,可把穆忠和朱達常緊張得夠嗆。

穆忠:“如何?”

朱達常:“蘇城先真不是凶手嗎?”

林隨安:“朱縣尉可否詳細說說南浦縣城的地下水路分布?”

朱達常自然答應,隨手畫出南浦縣城簡易坊圖,邊畫邊解釋道,“南浦縣城十二坊,東西向大街兩條,分彆為裡仁街和西路街,皆有汙水渠,南北向三條,有汙水渠的隻有春滿街,汙水渠與環城的西春河相連,共有六個出口,但能容納成年人身形進入的暗渠水路流向應是這般——”他用筆勾畫了一條順時針的線條,從千度坊出發、沿著西路街拐入春滿街,繞過東市,進入裡仁街,沿著延仁坊出城。

林隨安:“發現蘇城先的水路在何處?”

朱達常點住東市和春滿路的交叉點。

林隨安手指順著坊圖遊走,“若蘇城先要出城,應該是從延仁坊出門,繞過東市、春路坊、裡回坊去西重門。”

“不對!”朱達常大叫道,“從延仁坊出門,蘇城先跌落的位置隻能在延仁坊或東市北側的裡仁街,但若是這般,屍體早就出城了,不可能逆著水流方向出現在春滿街的水渠裡。”

“他落入汙水渠的位置不是延仁坊,而是千度坊。”林隨安道。

朱達常:“哈?!”

穆忠:“千度坊有個書生名為衛黎,自稱八月十五整晚都和蘇城先在一起,你派人去查查他,附近的街坊四鄰也問問。”

朱達常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喊來李尼裡率幾名不良人趕赴千度坊。李尼裡剛走,丁仵作就好似影子飄了進來。

“丁仵作查驗蘇城先屍身可有什麼異常之處?”林隨安問,“與死因無關的也可以。”

丁仵作沉默片刻,“有脫陽先兆。穀道破裂,死前傷,新傷,不超過兩個時辰。”

林隨安:“穀道在哪?”

丁仵作:“泄|穢|物處。”

穆忠捂臉:“親娘誒。”

朱達常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表情怪異,“所以蘇城先是因為整夜都……所以早上出門頭暈眼花腰膝酸軟才失足落入汙水渠的?”

“嗬,很適合他的死法。”林隨安轉身走出縣衙。

穆忠緊綴其後,朱達常猶豫一瞬,果斷拋棄了鬨心的案卷文書,成了第二條尾巴。

*

其實聽到衛黎說出蘇城先不在場證明的時候,林隨安已經知道蘇城先不是凶手了,之所以非要來縣衙找朱達常和丁仵作核實證據,隻是因為心存僥幸。

萬一衛黎撒謊呢?

萬一隻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萬一衛黎記錯了日期呢?

林隨安其實想過放棄查案的,蘇城先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死不足惜,他是凶手對所有受害人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她看不慣。

縱使蘇城先是渣男,她也看不慣他被誣陷成為殺人犯,她更看不慣真凶逍遙法外,自以為作案手段天衣無縫,假裝無辜。

羅宅內院中的桂花樹沒了主人庇佑,花朵凋零,殘瓣遍地,微弱的花香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頑強地漂蕩在風中,仿佛羅石川最後的執念拚命纏繞著林隨安的思緒。

蘇城先的記憶為他洗脫了嫌疑,那麼羅石川的記憶又想表達什麼呢?

林隨安不敢妄斷,但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似乎真相之後隱藏的東西並非羅石川的本意。

“林娘子,你來這裡難道是——”穆忠猜測,“真凶就是羅宅中人?他還在羅宅?”

林隨安沒回答,她已經猜到了凶手的身份,如果那人是凶手,那麼之前所有的違和感都有了解釋。

凶手的名字呼之欲出,隻是缺少證據。

“朱縣尉,負責打掃羅石川內室的人到了。”李尼裡帶著一名年過半百的仆從過來施禮。

林隨安點頭,掏出袖中的案發現場圖,“這張圖茶器的擺放位置和羅家主生前可有不同?”

仆從細細看過,搖頭道,“除了風爐位置偏左外,並無不同。”

“除了你,還有誰熟悉茶器的擺放位置?”

“家主不喜仆從動他的茶具,平日裡也喜一個人吃茶,隻有十分親近的人才熟悉。”

“羅家主每次煮完茶後,都會把風爐爐膛清理得很乾淨嗎?”

仆從搖頭:“家主會留下少量炭渣溫養風爐。”

林隨安點頭,示意仆從離開,拿著圖紙在屋裡轉了一圈,羅石川死後,羅蔻沒有挪動家具,隻是命仆從清潔整理,收拾了羅石川私人用品,重新換了大門。

這裡和案發現場幾乎一模一樣,林隨安眼前幾乎浮現出當時的幻影:

靠門坐在血泊中的羅石川……門閂撞斷,羅石川屍身倒地……孟滿衝進來伏地大哭……羅蔻撲在阿爺身上,滿手是血……

林隨安閉了閉眼,重新查看新換的門板。厚度,高度、材質、花紋、門閂幾乎和原門相同,隻是沒有了細小的凹槽。

此案最大的詭計就是密室,也是凶手留下最多線索的地方,林隨安有個感覺,決定性的證據藏在這密室謎團中。

到底在哪呢?

她合上門板,搡了搡,又拉開門板晃了兩下,再合上門板觀察門縫,和她推測的一樣,門板和門框嚴絲合縫,林隨安又挪插門閂,大約是她之前不常用,弄了半天才插好,原來要用腳同時抵住兩扇門板再插才方便。

等一下!

林隨安拔出門閂,又插了一次,腦袋好像被鐵錘掄了一般嗡嗡作響。

“穆公!朱縣尉!”林隨安大喝,“我們再做一次密室。”

二人:“啥?”

一炷香後,三人大汗淋漓瞪著那根不聽話的門閂,臉色都不甚好看。

他們將門閂、門板磨出相同的凹槽,按照之前林隨安推理的辦法從門外閂門,反複實驗了十次,全部失敗。要麼是皮繩滑出凹槽,要麼是門閂掉在地上,要麼是門閂插不進去,就算有人在屋內指揮動作方位,也沒有一次成功。

“不用試了,是我推斷錯誤,”林隨安道,“用這個方法做不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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