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1 / 2)

林隨安在華宅廳堂見到的穆忠的時候並不意外, 畢竟花一棠之前已經的探了她的底,周太守還將她歸為花氏一丘之貉。

“四郎,林娘子, 你們沒事吧?”穆忠滿麵焦急迎了上來, 看到二人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 轉口又罵道,“馮氏真不是個東西, 此事不能就這麼了了, 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不急。”花一棠在林隨安坐席放上錦緞繡花的軟墊,擺好憑幾, “坐。”

林隨安也懶得客氣, 一屁股坐下,卸下錢袋、千淨, 靠在憑幾上, 揉了揉肩膀。

花一棠大咧咧坐在她旁邊,舀了一碗熱騰騰的茶送過來, 林隨安可不敢嘗試, 端著架子佯裝沒看到,花一棠又換了杯清水,林隨安這才紆尊降貴抿了兩口。

花一棠樂了, 搖著扇子問, “死的真是嚴鶴?”

他問的是穆忠,穆忠被二人這般熟稔的互動嚇到了, 愣了一下才回道:“確是嚴鶴。”

花一棠:“怎麼死的?”

“是在開明橋下發現的, 隻有一顆頭。我去的時候不良人已經收拾了現場,沒找到什麼線索。”

花一棠的臉色有些難看,“田和貴是如何發現屍體的?”

“據附近的商戶說, 田和貴是個酒鬼,喝多了就去橋下小解,恰好發現了嚴鶴的屍體。”

“之前並無人發覺?”

“暫無其他人的口供。府衙那邊也在排查。”

開明橋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林隨安心道。

花一棠:“嚴鶴是在彆處被殺,又被拋屍至開明橋的。”

林隨安心頭一跳,瞥向花一棠。

花一棠並未注意到林隨安的目光,下巴抵著扇子,自顧自嘀咕,“凶手拋屍需要運輸工具——”

林隨安:最有可能是馬車。

花一棠:“每日路過開明橋的馬車數不勝數,這不好查啊……”

林隨安:最好能確定嚴鶴的死亡時間。

花一棠:“可能拿到檢屍格目?”

穆忠搖頭:“周太守對此案萬分謹慎,恐怕不行。”

林隨安死死盯著花一棠,頭皮發麻:好詭異!這家夥的思考節奏居然和她不謀而合!

花一棠終於感受到了林隨安火辣的目光,扭頭一看,林隨安眉峰微蹙,嘴角死死抿著,目光十分不善。

花一棠立時就懂了,忙起身,向林隨安抱扇施禮道,“請。”

林隨安瞪眼:乾嘛?

木夏適時上前:“林娘子的客房已經收拾妥當,小的這就護送林娘子去歇——”

花一棠:“嗯咳咳!”

木夏立即退居二線:“穆公的客房也收拾好了,六隊首請隨我來。”

穆忠“誒?”了一聲,愣愣站起身,木夏兩步貼到身後,好像背後靈一般將他托了出去。

“我送你,”花一棠笑眯眯道,“走吧。”

林隨安很想說“不用你送”,但回想了一下她從正門走到廳堂的距離,估算這紈絝的家恐怕是貨真價實的花氏“大宅”,如果自己走,十有八九會迷路。

事實證明,林隨安這個決定非常正確。

花宅的麵積比她想象的還誇張,走出前院花了足足一刻鐘,一路行來,視線所及的建築風格就有十幾種,華麗的庭廊、雅致的樓閣、拱橋、石橋、廊橋連成片,奇花異草的園子紮堆,最離譜的是建築外牆上的塗料,有的紅裡透著粉,有的粉裡透著金,有的紫不溜丟,有的黑不溜秋,端是個姹紫嫣紅,還都散發著奇怪的香味。整座花氏大宅就像一個攢滿了香料的什錦火鍋。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林隨安現在覺得她的六貫錢和河邊的石頭沒什麼區彆。

突然,橫裡伸出一隻手抓她肩上的皮口袋,林隨安條件發射擒住反手一扭。

“疼疼疼疼!”花一棠慘叫著跳到了一邊。

林隨安:“……”

這紈絝都富得流油了還惦記她這三瓜倆棗?

花一棠滿臉委屈:“我是看你累了,想幫你提一會兒。”

她累了嗎?

花一棠不說林隨安還不覺得,她似乎真的有點累了。

“也是,你一個人和二三十個衙吏打了半宿,肯定累得夠嗆。”花一棠道。

不對,她的“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而是精神上的疲乏,俗稱:心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似乎是從她壓下身體殺意之後——

“花一棠,”林隨安突然道,“我當時的表情,或者說狀態——是不是有些嚇人?”

花一棠連連搖手,“不會!打得特彆好看,特彆漂亮,特彆威震四方,堪稱猛虎下山、蛟龍出海、拔山蓋世、絕世無雙!”

林隨安:“……”

心更累了。

“那個……”花一棠放低聲音,“你這功夫師承何處?”

“客房還有多遠?”

“已經到了。”花一棠向前一指,前方一所幽靜小院,二層小樓佇立其中,院中花紅柳綠,外牆居然是粉紅色,院中飄蕩著綿綿香氣,也不知道是花的味道還是牆上香料的味道。

林隨安現在是騎驢難下,隻能硬著頭皮進院,花一棠跟在後麵,“收徒嗎?”

林隨安加快腳步: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花一棠:“你覺得我資質如何?”

林隨安跨門進屋,反手砰一聲關上房門。

門外的花一棠哎呦一聲,噔噔噔退後好幾步,又甕聲甕氣問道,“束脩什麼的好商量。包吃包住,絕對待你為上上賓。一月十貫錢如何?十五貫?二十貫?”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吵死了!

林隨安拉開門板,花一棠搓著通紅的鼻頭,兩眼放光笑道,“二十五貫如何?”

林隨安:“家傳功夫,祖訓不得外傳。”

“你吃個虧認我當乾哥哥唄。”

“我比你大一歲。”

“誒?!!”花一棠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懂了,虛歲。”

林隨安拳頭硬了。

花一棠乾笑,“真不外傳?跟祖宗商量商量唄。”

“還有條不成文的規矩,”林隨安瞥了眼花一棠的下半截,“傳女不傳男。”

花一棠“哢”僵住了。

林隨安“砰”甩上了房門。

門外的花一棠鬆了口氣,搖著扇子悠哉悠哉走出小院,院外木夏早已恭候多時。

“我旁敲側擊問了穆公,他說林娘子用刀時的狀態的確有些——驚人。”木夏低聲道,“林娘子的刀名為千淨,似乎是古器。”

夜色寒涼,花一棠長衫無瑕如雪梅,緩緩停住手裡的扇子,透明的月光滑過高挺的鼻梁,猶如鍍上了一層冰。

“查查。”

*

林隨安覺得不太妙。

精神上的疲憊已經蔓延到了身體,她現在全身肌肉酸痛,胸悶氣短,還出現了微弱的耳鳴。

低血壓還是低血糖?

幸虧花宅的客房服務不錯,床邊的案幾上配了清水點心,林隨安抓過兩塊點心塞進嘴裡,灌了兩碗水,又平躺在床緩了半晌,才好受了些。

現在想來,這應該是她用意誌力強行壓住了身體嗜血本能的後遺症,林隨安有些無奈地想,難道還有精神輸出的設定?她應該再再翻閱十淨集好好研究一下,可被不良人帶走的時候,十淨集落在了客棧,也不知現在是被扔了還是被搜走了。

這一次,她被嗜血殺意控製的時候手上並沒有千淨,那麼有兩個可能性,其一,嗜血殺性本源是她的身體,千淨隻是個增幅裝置。其二,千淨的邪性已經侵蝕了她的身體。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好消息。

她必須儘快找到破解的方法。

說到破解方法,林隨安想起今日恢複意識的契機——她還記得當時花一棠的深邃明亮的雙眼,見鬼了,為啥是那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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