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1 / 2)

“去年八月, 李判司命屬下起草揚都巡治格,初稿擬撰呈徐判司批審後,方才送至徐判司處二審, 所有簽批發布皆符流程。”祁元笙的表情很是疑惑, “不知諸位大人有何疑問?”

“隻是例行詢問。”淩芝顏道,他正在審讀剛剛不良人送來的“揚都巡治格”的初稿、二稿、終稿審批存檔,的確就如祁元笙所說,所有手續和工作流程都沒問題。

花一棠早就坐不住了, 湊在淩芝顏身側,人形掃描儀再次啟動,隻是這一次看得格外仔細。

林隨安看不明白那些繁瑣的古文,索性就和靳若一起觀察屋內這幾位“嫌疑人”。

靳若:“徐判司和李判司都身高七尺, 賀長史八尺, 祁元笙身高六尺, 從身形來說,這幾人都不能碰排除嫌疑。”

林隨安:“案發後,賀長史和兩位判司整夜都在一起, 三人全有不在場證明。”

“他們位高權重, 仆從甚多, 可以□□或者讓下屬做。”

“他們都是和周太守馮氏穿一條褲子人,有什麼殺人動機?”

“那這個祁元笙呢?”

林隨安沒說話,她不敢斷言。

雖然她的第六感懷疑此人,但理智一直在提醒她。真正能破案的, 不是直覺,而是貨真價實的證據。

想到這,林隨安不禁有些怨念,彆人的穿越要麼是重生、要麼自帶係統、再不濟也能預知未來, 她倒好,隻有一雙看死人眼睛的雞肋金手指,不好用更不吉利,而且似乎還有點失靈了,連畫麵都看不清楚。

慢著!林隨安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何金手指的畫麵變模糊了?

之前原主和羅石川的記憶畫麵都是4K高清,怎麼到了嚴鶴和蔣宏文的身上就變成了KTV渣畫質?金手指看到的是死者的記憶畫麵重現,難道嚴鶴和蔣宏文都是高度近視?但回憶之前嚴鶴的表現,並不像近視,還是有什麼外因導致他們的視線不清?

“還請諸位今夜暫且留在府衙,淩某可能還有些細節隨時詢問。”淩芝顏讓不良人送賀長史等人離開,諸人麵色不愉,但也隻能無奈應下。

祁元笙最後一個出門,一腳剛跨出門檻,淩芝顏突然叫住了他。

“祁書佐,昨夜子時三刻至醜正一刻,你在何處?”

祁元笙回頭,麵對淩芝顏淩冽如刀的目光,表情絲毫未變,“家中睡覺。”

“可有人證明?”

“我一人獨居,無人證明。”

直到祁元笙背影消失在夜色裡,淩芝顏才道,“此人有問題。”

花一棠頭也沒抬:“怎麼說?”

“尋常人被詢問不在場證明時絕不會這般鎮定,尤其是即將離開卸下心防之時,突然被追問,表情定會有所動搖,”淩芝顏皺眉,“祁元笙的表現太反常了。”

林隨安:“……”

好家夥,感情您隻會這一招唄?上次審她也是這樣,出門的時候突然追問蘇城先的死因,嚇得她頭皮都炸了。

大約是林隨安的目光太過“熱情”,淩芝顏不自然乾咳一聲,“蘇氏家主曾托人問過大理寺蘇城先的死因。南浦縣卷宗上記載的很模糊,我才想到詢問林娘子。”

林隨安:嗬嗬,不是來找她尋仇就行。

“我發現幾處有趣的地方,第一,揚都府衙各曹政令不通,揚都巡治格隻在司法和司兵兩曹中執行,其餘四曹並未收到備案。第二,”花一棠挑出十幾卷軸書,一一排列在案上,“司法曹七成以上的格、令都是由祁元笙起草,剩下的雖然起草人綴了其他書佐的名字,但看筆跡顯然是祁元笙代筆。且他文采過人,條理清晰,凡是他起草的格令,上司批審時也僅是批改零星幾個字,少有大改。更有甚者,祁元笙還替司兵、司戶、司倉、司士曹的書佐寫過不少東西,雖然不是緊要的東西,但數量卻很是可觀。”

林隨安明白了,就如之前花一棠所說,整個揚都府衙的工作指導|思想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工作作|風就是全體鹹魚擺爛,逮個任勞任怨的就拚命使喚。

淩芝顏滿麵震驚。

花一棠:“怎麼,遠超出淩司直的想象了?”

淩芝顏:“簡直匪夷所思。”

花一棠笑了:“基層官員常規操作罷了。”

靳若:“這隻能說明此人工作勤勉,好人緣,有什麼問題?”

“比如說,”林隨安想了想道,“今日你幫我,明日我幫你,心照不宣做點無傷大雅的小事之類的。”

靳若:“能、能做什麼?”

“司戶曹主管戶籍、婚嫁,司倉曹主管租賦、倉庫、市肆,這些小官動動手指就能做的小事兒數不勝數,”花一棠似乎在回答靳若的問題,又似在自言自語,“至今我們都沒找到第一案發現場,偌大一個揚都,能藏的地方太多了……”

“明庶。”淩芝顏喚道,“去查查此人的籍貫、生平、官曆,平日都與何人來往,尤其是與六曹職官的聯係。”又喚來一人,“明風,去祁元笙家中看看。”

二人飛奔而出。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案情似乎開始有點眉目了,目前看來,嫌疑人範圍暫時圈定在賀長史、徐判司、李判司和祁元笙身上,尤其是祁元笙。

第六感竟然真的靈驗,她不但沒鬆口氣,反倒覺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牽著他們查到了這條線,但細細想來,都是推測和假設,沒有與案情直接相關的實證。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吊在半空,腳下沒底。

林隨安目光轉向花一棠,但見他凝眉思索,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同樣的問題,靳若更奇怪,咬著指甲團團亂轉,“我必須回去一趟。”

林隨安:“你發現了什麼?”

“之前張長老說過,我們有許多官府的內部消息都是因為一個貴人相助才得到的,與此相對的,我們也會為這位貴人提供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互通有無,從未要過報酬。”靳若壓低聲音,“就如同你剛剛說的一般,今日你幫我,明日我幫你,心照不宣——”

不會這麼巧吧?

林隨安:“那名貴人是誰?”

靳若:“所以我才要回去問張長老啊!”

花一棠:“走吧。”

林隨安和靳若唰一下看向花一棠。

“反正這邊一時半會也查不出什麼,”花一棠站起身,“我對你家的內鬼更有興趣。”

靳若:“你算那顆蔥?你憑啥管?!”

花一棠呲牙,“因為我花一棠睚眥必報!”

*

張長老的家,或者說淨門的據點位於城北的綠雲坊,臨著九初河,此時已過戌正,河畔花燈閃耀,遊人如織,夜景如畫,坐在屋內能聽到畫舫上遊河妓人的歌聲。

張長老單名一個旗字,居然是之前那位賣胡餅的胡人大叔,關於林隨安對胡人也可身居淨門高位的疑惑,靳若很是自豪,“淨門門徒有教無類,無論國籍出身,隻要通過考驗,皆可入門。”

想不到還是個國際化組織。林隨安頗有些刮目相看。

張長老對於林隨安的到來並不意外,反倒對花一棠很感興趣,盯著看了好幾眼,讚道,“花家四郎果然名不虛傳,不愧鐘靈毓秀之名。”

“過獎。”花一棠搖起了小扇子,頗為得意瞥了眼靳若。

靳若根本沒注意到花一棠,開口就問,“張長老,你之前說的那位能得到官府內部消息的貴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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