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2 / 2)

“你們如何避開的不良人和巡城衛?”

“我隻是依他的話行事,其餘皆不知曉。”

“今夜為何駕車招搖過市?”

“東晁說,要把事搞大一點。”

“車上的焦屍是誰?”

“不知道。馬車上看到屍體的時候,已經被燒焦了。”

“也就是說,你隻是幫他拋屍,並未參與殺人?”

“是。”

“你們用何物運送屍體?”

“馬車。”

“有什麼特征?”

“流月樓的時候,是白家的馬車,淩三坊和今夜都是普通馬車,隨處可見。”

“馬匹呢?”

“每次都不一樣,大約是租的。”

“你們在何處彙合?”

“蔣宏文的時候是在淩三坊外,他告訴我時間門地點,今夜是在亥正時分,京雲坊外——”王壕頓了一下,猛地抬眼,“半年前,有一次他吃多了酒,曾說過一嘴,他在京雲坊有個鋪子。”

“什麼鋪子?”

“我不知道……”

花一棠又嗤笑一聲。

“我真不知道,”王壕眸光暗下,“如今想來,可能真如這位小娘子所說,我其實……並不了解他。”

*

根據王壕的口供,淩芝顏命畫師描繪了東晁的畫影圖形,由明風帶著不良人迅速前往京雲坊搜查,京雲坊住戶八千有餘,商鋪少說也有兩千,儘管有靳若和淨門的幫忙,查起來也頗費時間門。

線索還是太少,必須多管齊下。從府衙牢房出來,眾人又馬不停蹄去了斂屍房,兩個仵作已經驗了許久,見到淩芝顏,嚇得冷汗都下來了,齊齊跪地,口呼無能。

“回稟淩司直,這具屍體損毀的太過嚴重,屬下、屬下還沒檢完……”

淩芝顏臉色不甚好看,“死因?”

仵作:“不知。”

“年齡?”

“不明。”

“性彆?”

“應該是男的。”

“……”

林隨安繞著屍台轉了一圈,屍體黑如焦炭,體型也因為焚燒變了形狀,不知內部的臟腑——唉,就算臟腑尚存,以這個時代的驗屍技術,也驗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林隨安的目光投向了黑漆漆的頭顱,眼窩中沒有眼球,隻有兩個幽深的黑洞。

這一次,她什麼都沒看到。

看來無論有沒有眼球金手指都可以發動,但必須有頭顱,而且隻有一次機會。

林隨安皺眉,細細回想之前金手指看到的景象,這一次畫麵又變回了原本的清晰度,隻是好死不死撞上了她的短板,文言文閱讀。

此人回憶裡的應該是一本軸書,上麵寫的“十酷”到底是什麼鬼?看不懂啊!

“林隨安!”花一棠的聲音猝響在耳邊,嚇得她一個激靈,就見花一棠雙眉微蹙道,“你臉色不太好。”

經過這焦頭爛額的一天,若說不累,那肯定是騙人的,尤其是之前戰鬥身體失控後,詭異的疲乏感隨著時間門的推移層層堆積,現在的林隨安已是強弩之末,全靠硬撐。

可此時案情膠著,所有人皆是連軸轉,淩芝顏也不知道多久沒睡,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就連不著調的花一棠都沒有半句怨言,她更不能臨陣脫逃。

林隨安吸了口氣,“無妨。”

花一棠眸光一動,突然哎呀呀叫了起來,“我胸悶氣短頭痛腳癢眼花嘴乾腹脹氣,”腰肢一扭,扇端頂著額角,擺個了身嬌肉貴的造型,“淩六郎,我一個紈絝,可經不起你們這般沒日沒夜的折騰,趕緊準備客房,我要歇著!”

淩芝顏容色震驚,神似一張裂開的表情包,林隨安立刻明白了花一棠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

這人……還真是……厚臉皮……

*

淩芝顏安排的園子位於後衙寅賓院,原本是周太守為他準備的臨時宿舍,環境雅致,共有一間門正廂,五間門偏廂,明庶和明風也住在此處,可相互照應。

此時明庶等人皆出門辦案,院中無人,十分幽靜,林隨安躺在床上,明明身體累得要死,大腦卻是異常興奮,金手指看到的記憶碎片好似走馬燈似得在眼前晃來晃去,越想睡,越睡不著。

足足挨了半個時辰,林隨安放棄了,決定起床去外麵透透氣。

打開門,水銀般的月光泄了一地,花一棠坐在台階上,潔白的衣袂如花瓣鋪綻,托著他修長的身姿。他仰著頭,似乎在賞月,又似乎在聽風,夜色從濃密的睫毛滾落,無聲勝有聲。

他不去睡覺,待在她的門外想乾嘛,難道想替她守門?

林隨安覺得這個想法很好笑,不覺就笑出了聲。

花一棠轉頭,臉皮皺成了個苦橘子,“你怎麼起來了?”

林隨安撩袍坐到他身邊,“你也沒睡。”

花一棠哼唧:“這兒的床太硬,我睡不慣。”

嫌棄的表情貨真價實,可顏值擺在那,再配上月光濾鏡加成,愈發俊麗無雙。林隨安托著腮幫子較有興趣欣賞起來。

花一棠表情不太自在:“你盯著我作甚?”

“我在想象某人六歲大鬨公堂時的光輝形象。”

“你你你怎麼知道?”花一棠頓了一下,“定是穆忠那個大嘴巴!”又頓了一下,強自鎮定搖起小扇子,“我當時雖然年幼,但也是威震八方,正氣盎然。”

你不是被大哥狠狠打了屁股嗎?林隨安心道。不過為了某揚都第一紈絝的麵子,她決定不揭穿他了。

“你呢?”花一棠問。

“嗯?”

“你六歲時在做什麼?喜歡什麼?是什麼樣子?”

林隨安有些恍惚。

那已經是另一個世界,很遙遠、很遙遠的事兒了。

說出來大約會嚇到他吧。

“是你完全無法想象的生活。”林隨安笑著說。

花一棠心臟撲通一聲,亂了節奏。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笑容是如此乾淨無垢,卻又那般脆弱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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