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2 / 2)

紀高陽愕然:“方刻,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誣陷於我?!”

方刻看著紀高陽,黑黝黝的眸子猶如深淵,不見半點光,“就是你!”

紀高陽抱拳:“縣令大人明察,紀某冤枉!”

徐縣令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狂拍驚堂木:“安靜!安靜!方刻,你莫要胡亂攀誣!小心我也判你一個誣告之罪!”

“我有證據。”方刻從袖口裡抽出那十張檢屍格目,“這些是近三個月被紀高陽毒殺的死者檢屍格目。”

此言一出,紀高陽神色驟厲,瞪著方刻的幾乎噴出火來。

不良人將檢屍格目呈給徐縣令,徐縣令翻看幾張,額頭冷汗森森,“這、這檢屍格目不合規製啊,而且上麵所說的死因,這個……那個……哎呦……李仵作,你快來瞧瞧。”

麵色鐵青的李仵作上前翻了兩三頁,連聲冷笑,“這寫的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簡直不知所謂,上麵口口聲聲這些死者死於中毒,卻連是何種毒物都無法確定,如何令人信服?!”

“毒物就在紀氏醫館中,”方刻又道,“紀高陽在後宅中種植了許多藥草,毒草便混在其中,隻要將所有草藥取樣一一測檢,再與魯時的屍身對比,定能辨出毒物。”

哦豁!林隨安明白了方刻的用意。

他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借官府的手搜查紀氏醫館,如此便能尋到他一直找不到的那種毒。但他又是如何確定那種毒物是新鮮種植,而不是什麼藥材、藥粉或者萃取物之類,對了,他查過魯時的藥渣,應該是有所發現。

但是,真的有人會將毒草明目張膽種在家裡嗎?

“荒謬至極!”紀高陽抱拳,“回稟大人,我是大夫,家中存有藥材數百種,種植藥草幾十種,有的藥草和藥材確實含有毒性,但隻要用法用量合理,便是救命的良藥,凡醫者皆知此理,就算搜出有毒的藥材亦屬正常。我相信方大夫醫館之中也有!”

“將我家一起搜了吧。”方刻道,“一起驗。”

紀高陽頓被噎了臉紅脖子粗。

徐縣令袖子狂擦冷汗,向花一棠求救,“聽聞花氏四郎對偵破疑案頗有心得,依您所見,此案該如何是好?”

花一棠搖著扇子,慢條斯理道:“都鬨到這份上了,若是不驗清楚,恐怕有損二位大夫的清譽。”

紀高陽氣得麵色鐵青,怒喝:“搜就搜,驗就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方刻“嗬”了一聲。

徐縣令隻得拍下驚堂木:“來人,去將紀氏醫館和方氏醫館的藥材、藥草通通都搬過來!”

一眾不良人領命,列隊出發,即將出門之時,方刻又提醒了一句:“拔藥草的時候戴上手套,小心些。”

不良人有的神色不屑,有的嗤之以鼻,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林隨安饒有興致觀察著方刻,他還是那副石雕臉,仿佛連半分表情都懶得施舍,可就憑他剛剛提醒的那一句,就表明他並非鐵石心腸之人——林隨安不禁勾起了嘴角:莫非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嬌?

“嗯咳咳咳!”花一棠搖著扇子溜達到方刻身側,壓低聲音道,“喂,你有幾分把握?若是玩脫了,怕是要挨板子的哦。”

方刻斜了花一棠一眼,“關你屁事。”

一句話把花一棠氣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小扇子搖得險些冒火。

搬運藥材需要不少些時間,徐縣令下令中場休堂,本想邀請花一棠同去後衙飲茶,被花一棠無視了,隻能自己灰溜溜走了。

圍觀百姓閒極無聊,又是一通“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的議論,一時也辯不出四五六。魯九和小燕完全淪為了配角,魯九眼珠子滴溜溜轉,小燕眉頭深鎖,麵色猶疑,不知道在想什麼。

最奇怪的是靳若,他一直盯著小燕,表情若有所思。

伊塔:“斤哥,你在看什麼?”

靳若黑線:“我姓靳,不是斤!”

伊塔:“好的,斤哥。”

靳若:“……”

林隨安:“靳若你小子不會真見色起意了吧?”

靳若:“昨天我跟蹤這小燕,她在北嶽坊內轉了好幾個時辰,逢人便問關於魯時家附近的消息,好似在調查什麼?”

林隨安:“難道她也在查魯時的死因?”

靳若皺眉,正要說什麼,卻見花一棠晃了過來,問道,“之前查的事如何了?”

伊塔舉手:“我——”

木夏忙阻止他的大舌頭彙報,接過了話頭,“伊塔昨日去查了城裡幾家首飾行,皆不是花氏的產業,其中有一家也出現了贗品寶石戒指,品相很精致,若不是伊塔指出,掌櫃甚至還未發現。”

張掌櫃和李掌櫃:“誒?”

林隨安詫異,靳若拍了拍伊塔的肩膀,“想不到你小子眼力不錯啊。”

伊塔:“一把把。”

靳若:“……你想說一般般吧。”

花一棠:“伊塔自小在花氏長大,若論識珍辨寶的本事,除了我,無人可及。”說到這,花一棠又朝林隨安挑了挑眉,“這個侍從收的不虧哦。”

林隨安:“……”

門外傳來嘈雜聲,不良人回來了,抬了好幾個大箱子,累得氣喘籲籲,瞅著方刻的眼神裡滿是埋怨,徐縣令再次升堂,命人將從兩家醫館搜刮來的東西一一堆放整齊。

左邊一堆,曬乾的藥材分門彆類擺放,數量眾多,種類豐富,還有十餘種剛采摘的藥草,掛著露珠,很是新鮮,自然出自紀氏醫館。

右邊這一堆看起來就有些詭異了,藥材藥草基本沒有,隻有一堆瓷瓶子,四個白瓷罐子,上麵還標著奇怪的編號,怎麼看都不像正經醫館該有的東西。

徐縣令頭更大了:“這麼多東西,如何辨驗?”

花一棠:“不若請其他醫館的大夫來看看?”

徐縣令:“對對對,花家四郎所言甚是,來人啊,再去多找幾個大夫!”

幾個不良人又跑了出去,沒多久,拽了七八個大夫回來,這一早上跑了好幾趟,個個累得都不清,氣鼓鼓的好像一隊青蛙。

被拽來的大夫聽聞要辨兩所醫館的藥材,皆是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分成兩隊依命辨認,負責紀氏醫館的一隊進展飛快,負責方氏醫館的這一隊就有些犯難了,繞著白瓷罐子轉了好幾圈,不敢輕舉妄動,看著方刻的表情似乎頗為忌憚。

半晌,終於有個老大夫鼓起勇氣啟開了罐子,霎時間,腐臭之氣噴湧而出,老大夫驚得一個跟頭跌倒在地,堂上眾人差點被熏暈,徐縣令捂著鼻子尖叫:“裡麵是什麼東西?!”

方刻勾起嘴角,笑容陰滲:“魯時屍體的心、肺、胃液和腸子。”

眾人:“嘔嘔嘔!”

全場隻有林隨安和花一棠還算淡定。

花一棠狂搖扇子:“我現在不僅覺得此人不像好人,還——”

林隨安捏著鼻子:“有點瘋。”

方刻:“這些內臟就是魯時死於毒物的證據,李仵作不來看看嗎?”

李仵作臉都綠了,用袖子捂著鼻子磨蹭上前,瞄了一眼,轉頭就吐,吐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怒喝道,“這些內臟已經爛了,根本辨不出死因,你分明就是來搗亂的!”

方刻:“你確定?”

李仵作:“我做仵作十年,當然確定!”

“快快快,將這些爛東西都抬出去!”徐縣令大吼。

不良人抬著白瓷罐從林隨安身邊跑了出去,林隨安側身讓過,沒有阻攔,也沒有出聲。她和花一棠一般,沉默看著方刻,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

【果然都是蠢貨。】

花一棠攥緊了扇子,林隨安眉頭緊鎖。

一片混亂中,負責驗檢紀氏醫館的大夫們結束了工作,將所有藥材、藥草的和用途寫在紙上,呈給徐縣令。

“啟稟徐縣令,此處共有一百一十種藥材,新鮮藥草三十六種,皆是常用藥,並無可疑,但……有一種藥草,我們從未見過,不敢妄言。”

方刻倏然拔直脊背,花一棠眸光一亮。

林隨安:哦豁!難道真蒙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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