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2 / 2)

“此乃其一,其二是——”花一棠一臉正色:“花氏做生意最講誠信,說了要十倍收珍珠首飾,自然要將河嶽城所有的珍珠首飾都買回來。”

林隨安:我信了你的邪!

靳若翻白眼,根本不信花一棠這套說辭,四下望了望,壓低聲音,“這簪子是誰送來的?”

林隨安:“紀高陽賣給尤九娘的,說是他妻子的嫁妝。”

靳若:“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一問便知。”花一棠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時近黃昏,紀氏醫館的牌匾籠罩在夕陽之下,泛起血般的紅光,十分不詳。

林隨安:“靳若,去探探紀高陽在不在,若在就想辦法將他騙走,若不在就給個信號。”

靳若豎起一根手指頭。

花一棠:“行行行,算一條消息的價格!”

靳若並未貿然進醫館,反倒在四周轉了轉,也不知道和街坊四鄰聊了點什麼,不消片刻又回來了。

“紀高陽出診去了,依平日的習慣,還有半個時辰就回來了,你們要乾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可利索點——”

林隨安一巴掌呼到靳若的後腦勺上,“想什麼呢!”

“我們可是正經人。”花一棠大搖大擺進了紀氏醫館。

紀高陽不在,前堂自然沒人,後院還是和上次一樣,院子裡種滿了綠油油的藥草,幾隻肥兔子四散啃著草葉,裝兔子的籠子又壞了,小娃躺在搖椅上睡著了,圓滾滾的小肚皮上蓋著棉布小花被,廚房的煙囪裡升起嫋嫋炊煙,紀高陽的妻子正在做晚飯。

花一棠徑直走到最北側的草藥圃田,種的正是今日在堂上見到的紅桃龍葵,還有那隻上堂作證的肥兔子,吃飽了躺在草地上,邊睡邊嚼草葉,簡直是所有鹹魚的終極夢想。

“這草不是已經驗過了嗎?沒毒。”靳若正要去抓,躺椅上的小娃醒了,大叫起來,“小孩子不能碰藥草,草葉和草果會咬人的,好疼的!”

“小孩子”靳若一臉尷尬,訕訕收手。

紀氏聽到聲音跑出廚房,見到花一棠和林隨安臉色不太好看,八成是已經得知大堂上的事。

“二位貴人來此有什麼事嗎?!”

花一棠笑得人畜無害,“紀夫人可曾聽說今日花氏收購珍珠首飾一事?”

紀氏:“我家窮成這般,哪有什麼珍珠首飾,貴人來錯地方了。”

花一棠:“我之前聽紀大夫說,紀夫人嫁妝裡有幾樣頗為彆致的珍珠首飾,花某慕名而來,還請紀夫人取出來瞧瞧,若是合我這位紅顏知己的心意,”他朝林隨安眨了眨眼,“莫說十倍價格,五十倍價格也是可以談的。”

林隨安僵著臉“嗯”了一聲,靳若做了個“嘔”的表情。

“我哪還有什麼嫁妝?我的嫁妝都被紀高陽給賣了!”紀氏氣呼呼道,說完,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黯然,“何況我本就是小戶人家,嫁妝裡哪配得起珍珠飾品,二位貴人還是莫要看我的笑話了!”

“看來是我誤會了。”花一棠抱拳告辭,走了兩步,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我見這園中的兔子很是肥嫩,想必肉質鮮美,不知能否請紀夫人賣給我幾隻,正好回去燉湯?”

“不行不行不行!”小娃跳下躺椅尖叫道,“阿爺說了,兔兔都是重要的藥材,能救命的,不能賣,不能吃!”

不能吃?!

林隨安腦中“叮”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紀氏歎了口氣,“這兔子就跟他命根子一樣,磕了碰了都親手包紮,若是不小心死了,也要選風水寶地親自葬了,我是斷不敢賣的。”

花一棠含笑頷首,“原來如此,叨擾了。”

出了醫館大門,花一棠的臉色沉了下來,仰首眺望遙遠的天際線,鮮紅的火燒雲漂浮在他漆黑的眼瞳中,本就俊麗的麵容更添冷絕之色。

看著他的表情,林隨安大約懂了,提醒道,“坊門快關了,要去縣衙需得走快些。”

靳若:“去縣衙作甚?”

花一棠:“擊鼓鳴冤。”

靳若:“哈?!”

“果然——”林隨安頓了頓,“還是那個紅桃龍葵?”

花一棠搖頭,“那並非紅桃龍葵,而是地獄龍葵。”

*

徐縣令坐在胡床邊,雙腳泡在熱水裡,舒服得腳趾丫都張開了,新納的小妾柔弱無骨的小手捏著肩膀,在耳邊吐氣如蘭,幾息就將徐縣令撩得心猿意馬,一把攥住小妾的手腕,正欲互訴衷腸,豈料就在此時,前衙傳來了“咚咚咚”的鼓聲。

徐縣令驚得騰一下站起身,怒喝,“是誰在這個時辰亂敲鳴冤鼓?!”

“徐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主簿砰一聲撞開門,“花、花家四郎來了!正在大堂外敲鼓呢!”

“什麼?!”徐縣令跳出腳盆,地磚的冰冷激得他腳心差點抽筋,抓起官袍就往外跑,“哎呦我的親娘誒,這位祖宗又要搞什麼?我不是派了不良人給珍寶軒鎮場子了嗎?”

“徐公,帽子帽子,鞋鞋鞋!”主簿一手提著徐縣令的官靴,一手托著官帽追在後麵,“屬下也不知道啊,眼瞅著就要宵禁了,你說這有什麼事兒不能等明天再說啊!我剛溫了酒,還沒喝呢——”

這二位不愧合作多年,頗有默契,一路抱怨,一路狂奔,一路穿官袍、套官靴、戴官帽樣樣不耽誤,從後衙趕到前衙大堂,才用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臨入堂前,主簿迅速替徐縣令整理衣冠,徐縣令長吸一口氣,邁著方步登堂入座,拍下驚堂木,高喝,“升堂——”

兩側衙吏高呼“威武——”,一人踏著夕陽殘光快步走入大堂,衣袂翻飛如花瓣,容色俊麗明亮,可不正是徐縣令早上才見過的噩夢人物——花家四郎。

更糟心的是,此人猶如夜中明燈,一出現就聚光耀眼,招來了大群看熱鬨的百姓,將大堂外擠得水泄不通,縣衙牆頭長出好幾串人腦袋,仿佛連藏在耗子洞裡隱匿生物都在探頭探腦。

徐縣令捏著驚堂木的手有點發抖,顫顫巍巍拍下,“堂下何人?為何擊鼓?報上名來——”

說到最後一個字音都跑調了。

花一棠從袖口抽出狀紙呈上,定聲道,“在下花一棠,狀告河嶽城七河坊五石街紀高陽謀財害命,毒殺北嶽坊北八巷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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