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2 / 2)

可算送走了這位祖宗,眾仆從鬆口氣之餘又有些好奇。

“夏哥,都這個時辰了,四郎穿這麼好看乾嘛去?”

木夏想了想,笑道,“大約是——找打。”

*

林隨安坐在石凳上,一頁一頁翻過十淨集的刀譜,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十淨集她已經看了不下上百遍,但鑒於這悲劇的畫功和語焉不詳招式描述,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前幾日,她抓靳若陪練,本想著在鞏固肌肉記憶的基礎上能有所突破,但結果大失所望,她的力量、速度超出靳若太多,還沒到比拚招式刀法的時候,靳若已經被她揍趴下了,做個比喻,就好似王者對戰青銅,根本達不到拚技術的層次,僅憑體能已經秒殺,完全達不到特訓的效果。

林隨安又歎了口氣:除非能尋到和東晁差不多的對手,否則還真有些棘手。

唯今之計,隻能先從理論入手,林隨安思來想去,不如讓“博覽群書”的花一棠瞧瞧這逗比畫風的十淨集,或許能什麼突破——

就仿佛回應她的想法一般,一縷香氣飄了過來,氣味很熟悉,是花一棠身上特有的果木香,木夏說過,此香有安神靜氣的效果,但今日這香聞起來卻好似多了些什麼——暗香浮動,倩影翩翩——林隨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月下美人。

清澈的月色吹起安靜的落葉,花一棠從園中穿行而來,風凝在他翻飛的衣袂上,四周變得愈發幽靜,果木香中竟似有悠遠的琴音,吟唱著古老的詩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月明白露,秋波瑩瑩,脈脈不得語……

心臟仿佛被細細的絲線懸了起來,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林隨安不禁張開了嘴,深深呼吸著,撩人的果木香隨著呼吸鑽入口腔,掠過舌尖,滑入咽喉,泛出酸酸甜甜的果子味兒,她舔了一下唇,喉頭有點乾,突然想嘗嘗那到底是什麼果子的味道。

花一棠的臉在樹影間忽明忽暗,嘴角搖蕩著淡淡的笑意,他的步伐明明很輕,卻又似乎很重,每一步都踩在林隨安的心跳上,忽然,他走入了月光之下,全身沐浴著華光,笑著道,“林隨安——”

他的聲音猶如一顆露珠從葉間墜入心湖,濺起萬道漣漪,林隨安瞳孔劇烈一縮,一個箭步上前握住花一棠的手腕甩臂一掄,花一棠“啊呀呀”叫著在空中劃過半圓,林隨安手腕一抖,千淨出鞘,淩空握刀貫空豎劈,一根羽箭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從林隨安雙耳邊擦過去,插地三寸有餘。

一整套動作完成隻在彈指間,花一棠幾乎和羽箭同時落地,左右一看,連連倒抽涼氣。

林隨安扯著花一棠往身後塞了塞,正要出聲,身後的花一棠先罵了起來,“暗箭偷襲,臭不要臉!哪路豬狗,出來受死!”

林隨安:“……”

行吧,表達的意思和她差不多。

牆頭黑影紛紛騰身落地,竟是十幾名黑衣蒙麵人,手持橫刀,眸光冷寒,一擁而上,凜凜刀光猶如暴雪鋪天蓋地卷向二人。

林隨安頓時大喜,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她正愁沒人對戰喂招,居然就有人送上門了,左手壓下花一棠的肩膀“蹲好了!”,側頭避過兩道刀光,右手千淨幾乎貼著對方刀刃鑽到了敵人手腕處,刀鋒一點一挑,一團小小的血花綻開——十淨集第二式“待斬若牲畜”,招如其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幅度最準確的點位挑斷敵人手筋腳筋,令其毫無抵抗之力,好似等待宰殺的羔羊——對方悶哼一聲,橫刀墜地,翻滾著撤出了戰圈。

一人戰敗並沒有影響其他人攻擊,反倒刺激了他們的殺意,刀光愈發密集罩了過來,林隨安身後有花一棠,不能用大開大合的“刀斧斷殤”和“割喉血十丈”,也無法移形換影用群體攻擊招式“迅風振秋葉”——不過林隨安完全不著急,這些殺手的攻擊看起來整齊劃一,幾乎同時逼壓而至,但畢竟是人,又不是機器,用招定有先後,隻是這先後隻在毫厘之間,若是常人定是無法分辨,但對於林隨安的眼力來說,並非難事。

她雙眼微眯,凝神屏息,耳力眼力集中到極致,千淨猶如一條墨綠色的毒蛇鑽入刀光密網的空隙,刺、挑、蕩、撩、掠、撥、突,用的皆是極小極快的招式,大大顛覆了殺手們對林隨安刀法的認知,他們隻覺眼前纖細綠光猝閃,風過耳畔,還未回過神來,手腕突然綻放出一團血花,在蒼白的月光下好似雪中臘梅綻放,極美又極烈,猝然,劇痛鑽心,刀刃墜地,回過神來的時候,手筋儘斷。

“啊啊啊啊!”七八個人幾乎同時發出慘叫,震得整座彆院瑟瑟發抖。

林隨安抖落千淨刀尖的血花,覺得有些蹊蹺,適才這些殺手招招直逼她咽喉,竟是與十淨集第一式“割喉血十丈”有幾分神似,莫非——她眉峰高挑,盯向餘下的七人,那七人嚇得手都在抖,互相對視一眼,大叫道,“射!”

三根羽箭從三個方向同時破空射出,林隨安更樂了,腳掌踏地騰空而起,雙手掄起千淨好似拍蒼蠅一般啪啪啪連拍三下,將那三根羽箭沿著來時的路線反向拍了回去,牆頭幾乎同時響起三聲慘叫。

狙擊弓箭手一網打儘,不必再擔心暗箭,林隨安在落地的一瞬騰躍起身,提聲大喝,“花一棠,跑!”眼角瞥見花一棠好似兔子撒丫子溜了,心頭一鬆,一改之前的憋屈,也不管什麼招式不招式了,掄開手臂大砍大劈,千淨所到之處,刀刃儘斷,殺手不堪如此恐怖的力量衝擊,皆被震飛不省人事,退到牆根的幾名殺手們嚇破了膽,扔了兵器果斷跳牆逃命,豈料就在此時,兩道人影跳上牆頭,一個連環掃堂腿,一個拳如五彩流星,乒乒乓乓把爬上牆的殺手又揍了下來,躺在地上哀嚎連連。

林隨安追殺不及,十分惋惜,“你們倒是給我留兩個啊!”

靳若根本不理她,蹲在牆頭指揮,“木夏,這邊還有一個發髻上插了羽箭的,對對對,就這兒,哎呦,滿臉是血,還活著嗎?”

伊塔在殺手衣服上擦了戒指上的血,拖了兩個殺手往林隨安麵前一扔,“豬人,給你打。”

那倆殺手一聽,兩眼一翻,徹底暈了。

林隨安隻能訕訕收回千淨,揪起唯一一個還清醒的殺手,拎在手裡破布娃娃似的晃了晃,“花一棠,您老真是仇人遍天下,都追到東都了。”

花一棠搖著扇子走了過來,胸口劇烈起伏,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氣得,一把揪掉殺手的蒙麵巾,瞪著眼睛瞅了半天,“啖狗屎!”

伊塔:“誰?”

花一棠蹙眉:“不認識。”

靳若跳下牆頭,快步走過來看了兩眼,臉色沉了下來,“我認識,他是東都淨門分壇的十長老,丁坤。”

眾人:“誒?!”

“所以——”林隨安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難道他們是——”

“他們……”靳若吸了口氣,“大約是來搶千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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