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1 / 2)

大理寺花廳位於後衙西南角, 三麵朝陽,光線極佳,蜜色的陽光透過窗欞映在地上, 形成一排排整齊的小方塊,書案有些年頭了, 四角泛著滑溜溜的油光,但比起大理寺卿陳宴凡的腦門, 還是稍顯遜色。

“陳某之前曾聽說過花家四郎的傳聞,揚都第一紈絝,出身富貴,遍身榮華,知交遍天下。”陳宴凡笑眯眯道,“未曾想, 竟是這般明貌如花、風姿卓越的小郎君,著實令陳某有些吃驚啊。”

花一棠笑得兩眼彎彎:“素聞陳公自執掌大理寺以來,循規蹈矩,兢兢業業,行事穩重, 今日一見, 才覺世人對陳公的理解著實有些偏頗, 依花某所見, 陳公老當益壯,童心未泯, 而且——當真聰明絕頂啊!”

陳宴凡咬牙:“四郎過獎了!”

花一棠切齒:“陳公謬讚了!”

二人互瞪, 一片死寂。

林隨安嘬了一下牙花子,心道好家夥。

陳宴凡上來就陰陽怪氣罵花一棠是個隻知吃喝玩樂、隻有酒肉朋友,隻有臉能看的繡花枕頭。花一棠更不客氣, 一串馬屁翻譯過來就是:你丫的就是個狗屁不是的老頑固,居然還爬牆偷聽,臭不要臉!最後還神補刀罵他是老禿子。

陳宴凡氣得指甲摳著桌邊哢哢作響,林隨安有理由相信,若非花一棠身負聖命,他定會掀桌子拍扁花一棠的臉。

淩芝顏很掐眉頭,又成了一顆苦哈哈的小白菜。

花廳內隻能聽到大理寺少卿張淮滋溜滋溜的喝茶聲。

方刻翻白眼,將兩張檢屍格目塞給林隨安,閉眼假寐。

氣氛僵硬尷尬到了這個地步,林隨安自問沒本事打破僵局,反手又將兩張燙手山芋塞給了花一棠。

花一棠端著女團級彆的笑容管理,瞥了眼陳宴凡,撚起檢屍格目一角,用扇子輕輕一扇,兩張驗屍報告仿佛羽毛輕飄飄飛到了淩芝顏的腳下,“啊呀,淩司直,你的東西掉了,快撿起來瞧瞧。”

張淮噴茶:“噗——”

林隨安:“……”

這也行?

淩芝顏抓住時機順坡下驢,將檢屍格目雙手呈給陳宴凡,“陳公,請過目。”

陳宴凡黑著臉接過,略略掃了一眼,“這檢屍格目不合規程——”待看清上麵的字,頓時沒了聲音,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越掃越快,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陰沉著臉將兩張檢屍格目遞給了張淮,張淮飛快看完,沉默半晌,看著方刻問道:

“敢問這位仵作姓甚名誰,師承何處,如今在何處高就?”

方刻眼睛都沒睜,“你若不信我,可以將全東都的仵作都尋來一起驗,不必在此含沙射影指桑罵槐浪費時間。”

張淮:“……”

不愧是方兄!懟人功力一如既往的穩定!林隨安暗暗豎起大拇指。

“彆說花某沒提醒你們,”花一棠斜過身子,扇頭抵著鬢角,眼皮拉得又細又長,“若不儘快抓住這個凶手,很快就會出現下一個死者。”

張淮:“花四郎此言何意?”

“屬下還未來得及稟報,”淩芝顏將之前的卷宗呈給陳宴凡,“經過屬下整理,發現京兆府未能偵破的十宗案子和大理寺負責的三宗懸案,皆與這兩宗沉屍案頗為相似,死者皆為年輕女性,且死後屍體皆被特殊處理過。屬下以為應該並案調查。”

張淮飛快瀏覽了一遍卷宗,提出疑問:“可是死因並不相同,五人為勒死,八人為窒息而死,而這兩人乃為碳氣中毒。同一個凶手,一般都會采用相同的殺人手法,或者說,每個凶手都有自己特定的殺人習慣——”

“凶手是人,不是路邊的石頭草木,是人,就會變的。”花一棠搖著扇子道,“比如我,昨天想吃餺飥,今天想吃切膾,明天或許就想吃胡餅,後天想嘗嘗手抓羊肉——”

淩芝顏:“嗯咳!”

“這個凶手一直在成長。”林隨安踹了花一棠一腳,花一棠哼了一聲,“雖然殺人手法不同,但凶手最底層的核心邏輯並沒有變。”

這一解釋,莫說陳宴凡和張淮,就連淩芝顏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林隨安意識到她不知不覺用了現代的語言表述方式,忙翻譯道,“我的意思是,凶手的目的沒變過。”

花一棠:“一般凶手殺人之後,為掩蓋罪行,多半都會毀屍滅跡,但在這幾宗案子中,凶手不但費儘心思留下了屍身,還想儘辦法保持屍體的外表容貌,行為如此反常,定是有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

陳宴凡:“那你們說凶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花一棠:“留下一具完整又美麗的屍體。”

林隨安:“勒死不會破壞屍體的完整性,窒息甚至沒有傷痕,而碳毒令屍表顏色呈粉紅色,愈發豔麗好看。”

花一棠:“換句話說,凶手一直在改進殺人方法,想讓屍體能夠更加漂亮。”

張淮:“若真如你們所說,凶手為何要做這些?!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林隨安和花一棠對視一眼,有些難以啟齒。

“奸|屍。”方刻異常平靜道出兩個字,“兩份檢屍格目裡皆有標注。”

陳宴凡忙又看了一遍檢屍格目,倒吸涼氣。

張淮愕然:“可是,隻有這兩具屍體驗出了——其餘屍體並無這些——”

“我看過其餘卷宗中的檢屍格目,十三具女屍中,有十具仵作並未仔細驗過女屍的陰|門內部,自然沒有發現。而餘下的三具曾令坐婆草草驗過,稱未發現血跡,便斷言死者並未被|強|奸|。”方刻道,“這其中有一處巨大的漏洞,若是生前被強,或許會有血跡,或許沒有,若死後被強,十有八九不會留下血跡。但是根據那些屍體的屍斑位置判斷,她們在死後二到四個時辰之內,也遭遇到過相同的暴行。還有一點,她們的屍體表麵都塗了東西,能夠保持屍身不腐,應該是一種特製的香膏,我之前並未見過,很有可能是海外之物。可惜我暫未驗出香膏的成分。”

淩芝顏麵色鐵青:“這名凶手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行此等禽獸之事?”

還能是什麼人?自然是個變|態。林隨安心道,嘴上卻說,“凶手性格狂妄自大,頗為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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