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28(1 / 2)

廂房裡是一名黑衣男子, 身高九尺二,體型壯碩,手裡緊緊握著一柄贗品千淨, 左腳有舊傷, 顯然就是去鐵氏醫館家殺人的丙男子。不知為何, 一直昏迷不醒,似乎中了什麼毒, 衙吏們忙將此人抬去了太守府,請大夫檢查醫治。

方刻對死去的乙男子進行了驗屍, 得出結論, 此人的致命死因是心臟血管爆裂,造成大出血身亡, 剖開屍體的時候, 整個胸腔裡積滿了血漿。

“總的來說, 就是此人血液流速突然增快, 衝擊了心臟外的一條主要血管, 這條血管有兩處拐彎,可以想象成湍急的河水衝刷急拐的河道, 河道不堪重負,內層河堤出現了細小的坍塌。”

方刻一邊比劃一邊講解道, “這根血管很特彆,有許多層,內層較為脆弱, 外層更為結實,當血衝破內層,又無法突破外層時,血液就會在血管層壁間累積, 此時的血管類似一個水囊,內層破口就是囊口,血液由此進入血管夾層中,不斷積累,囊壁被撐得越來越薄,最後——砰!”

眾人嚇得一個哆嗦。

方刻嘴角咧開,笑容萬分滲人,“血管撕裂,血液噴出,瞬間死亡。”

靳若擦了擦汗,“太嚇人了。”

車太守:“為何此人的血液流速會突然變快?”

方刻:“他最後一顆槽牙是中空的,裡麵藏了藥,應該是一種烈|性|藥物,服用後,刺激血管擴張,心跳加速,能令人精神極度興奮,力量和速度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

方刻看了眼林隨安,“和郝六的狀態很相似,隻不過此人服用的藥物效果更快也更好。”

也就是說,他們服用的可能是同品類的興|奮|劑藥物,而且背後很可能有個能量產此藥的組織。

好家夥!

林隨安揉了揉太陽穴。

也不知道是這次金手指啟動的速度太快,沒做好心理緩衝,還是因為金手指裡的畫麵太過玄幻,強烈刺激了腦細胞,看過黑衣殺手的記憶後,她的頭就抽著疼,好像腦袋裡有個小人揪著腦皮上的神經跳大繩。

花一棠側目看了一眼,挪步靠近,香囊球的氣味讓林隨安輕鬆了些。

趙正止推門走進斂屍房,在車太守耳邊說了幾句話,車太守麵色微沉,朝方刻抱拳道,“伯克布和昏迷的男子情況也有些怪異,可否請方仵作一起看看?”

方刻自然願意,提著大木箱跟著車太守走了。

伊塔和靳若忙不迭跟著去看熱鬨,花一棠落後幾步,拽住林隨安,快步走到一處僻靜處,從袖子裡掏出香膏,用絲帕尖挑了輕輕塗在林隨安的太陽穴,又搓熱了手指,隔著絲帕替林隨安按摩,低聲問,“你看到了什麼?為何臉色這麼差?”

不得不說,花一棠按摩的手藝的確不賴,香膏更是上品,林隨安的頭疼減弱了不少,“說出來你肯定不信,我居然看到了龍。”

花一棠的手指一頓,“哈?”

“不過也做不得準,我看到的景象一般都會經過當事人的記憶加工,像楊都城那幾個死者,我看到的都是他們吸食五石散之後的景象,仿佛蒙了層白霧,這次的死者生前也服了藥,也許是藥物效果導致記憶出現了偏差,或者——”林隨安指了指額頭,示意花一棠將此處也揉一揉,“他這段記憶根本就是幻覺。”

花一棠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又挖出一點香膏,輕輕塗在林隨安的額頭上,手掌壓著絲帕揉按,“我覺得這二人與雲水河上的殺手有牽連。”

“恐怕和淨門也關係匪淺。”花一棠掌心的溫度著實舒服,林隨安不禁長長呼出一口氣。

花一棠突然僵住了,硬邦邦收回手,旁移兩大步,遞過來一張乾淨的帕子,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揉、揉好、好了。”

“謝了。”林隨安擦掉額頭多餘的香膏,瞄了眼花一棠通紅的耳朵,憋笑。

每次她一吹氣,他就臉紅,真好玩。

伯克布和黑衣人都安置在北院的廂房,方刻和車太守請來的一名老大夫共同會診後,認為此二人服用過同種藥物。

“伯克布心脈受損,又受了重傷,能不能醒過來,隻能聽天由命。”方刻道,“黑衣人體內有同一種藥,隻不過是長期小劑量服用,藥性浸入五臟六腑,侵入大腦,導致昏迷,我大膽揣測,就算此人醒過來,也是意識混亂,十有八九是個瘋子。”

老大夫:“我覺得此藥藥性有些熟悉。”

車太守:“您以前見過?”

老大夫搖了搖頭,“有相似之處,但並不完全相同。我以前曾醫治過幾名患者,他們砍柴時不慎誤食了毒果,症狀與此人頗為相似,心跳快,發熱,還有——”

老大夫扒開黑衣人的眼皮,“眼白呈青藍色。”

方刻:“竟有此種毒草,我竟是從未聽說過。”

老大夫:“諸位來自東都,沒聽說過也正常。這種毒草乃是青州獨有,喜溫熱,喜陰暗,多生長在潮濕水澤邊。莖稈修長,似龍身;葉多為三片一簇,短而厚,似龍爪;果實生在頂端,藍黑色,晶亮如寶石,似龍目。猛一看去,整顆毒草仿佛畫中蛟龍一般,故而名為龍神果。”

花一棠飛速看了林隨安一眼,林隨安大驚:莫非金手指看到的畫麵其實是這種毒草?

“龍神果——龍神……”任參軍麵色微變,“莫非龍神果最多的地方就是——”

老大夫歎了口氣,“沒錯,雖然龍神果在青州各縣皆有產,但最適合龍神果生長的隻有那個地方。”

任參軍和車太守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花一棠:“車太守有話不妨直說。”

車太守有些猶豫,又看了任參軍一眼,任參軍重重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青州有一縣,自古以來有龍神降臨的傳說。”車太守道,“最近一年來,愈演愈烈,縣內百姓無不信奉龍神,幾近瘋魔,而龍神果就是此縣的特產。”

靳若:“喂喂喂,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伊塔:“我、也是。”

花一棠挑眉,“車太守說的莫非是?”

“青州,誠縣。”

*

抵達廣都城不過一日一夜時間,破了白嶸殺人案,贏了一座南鄉賭坊,查封了大批走私物,端了販賣人口的團夥,還得到了青州誠縣“龍神果”的線索,工作效率之高,連林隨安都驚歎了,待案件了結,眾人放鬆下來,這才發覺累得夠嗆,乘車回了花氏八十八宅,分頭回房蒙頭大睡。

林隨安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未時,粗粗算來,竟然睡了八個時辰。大堂裡,所有人也皆是剛剛起床吃早飯,方刻顯然是被伊塔拽起來的,還沒睡醒,邊吃餺飥邊打盹。

聽木夏說,起的最早的是花一棠,辰初不到就起身了,泡了澡、熏了香,挑了身蔥綠漸白的輕薄袍衫(木夏:此衣名為冰肌玉骨衫),擺著妖嬈的坐姿,搖著檀木鏤空雕花的扇子(木夏:此扇名為清涼無汗扇),盯著大門方向,貌似在等什麼人。

不多時,居然真有人來訪,更神的是,來人竟然是白嶸和白向。

父子二人顯然精心捯飭過,皆是一襲錦緞紫袍,紫玉簪,白玉石帶勒著同款粗腰,挺著同款圓肚子坐在了花一棠的對麵。

林隨安總算明白為何花一棠寧肯犧牲睡眠時間也要臭美打扮了,感情是料到青州白氏要來道謝,早早做好準備與這倆人爭奇鬥豔呢。

花一棠笑得風采照人:“白家主賞臉登門,花宅真是蓬蓽生輝啊!”

白嶸臉拉得老長:“你和你大哥長得很像。”

一樣討人厭。

“白家主謬讚了。”

“三郎說,是你幫我洗脫了凶手的嫌疑?”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嗬,好大的口氣,那你倒是說說,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家主這是要考我嗎?”

“我不信你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能考上進士,更不信你這種隻知道吃喝玩樂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能查案子,定是花氏給了車太守什麼好處,他才幫你破案,替你揚名!”

白向:“阿爺!”

“你閉嘴!”白嶸厲喝,“我還沒罰你引狼入室之罪呢!”

白向委屈地癟了癟肚子。

眾人飛快交換眼色。

靳若:“還以為是來送禮的,沒想到是來踢場子的。”

伊塔:“蹬鼻子、上臉,不能忍!”

方刻:“說花一棠是狼,我不敢苟同,他分明是狐狸。”

伊塔:“四郎是好看的狐狸。”

林隨安:“狐狸精嗎?”

木夏:“林娘子果然一針見血。”

“噗!”

眾人笑作一團。

花一棠的臉黑了,瞪了幾人一眼,搖了兩下扇子,眼梢長長挑起,笑道,“既然白家主問了,花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是,若花某能將此案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明白,白家主又待如何?”

白嶸挺起肚子,“青州白氏至此以後與揚都花氏化乾戈為玉帛。”

“好!”花一棠啪一聲合起扇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白家主想問什麼,儘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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