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168 第一案發現場(1 / 2)

益都府衙很寬敞。

衙署麵積相當於一個坊區, 包括數重門庭、回廊、正堂、內堂、內廳、花廳、書房、衙牢、斂屍堂、案牘堂、內衙(益都太守的生活區域)、吏舍(衙吏和不良人集體宿舍)、廄庫(馬房和庫房)、傳舍(非衙人員住宿所)、廚房、餐室(集體食堂)、院落若乾,還建有亭榭、池塘、花園,最離譜是居然還有蹴鞠場, 益都生活安逸可見一斑。

益都司法參軍花一棠首次來衙署,第一站不是正堂,也不是議事花廳,而是陰氣森森的斂屍堂。

方刻令不良人將屍體抬進斂屍堂, 大門一關,專心驗屍,裝屍體的箱子留在了門外。

花一棠和淩芝顏一個順時針, 一個逆時針繞著箱子轉悠, 池太守不敢不陪,想坐又沒處坐,臉都站白了。

花一棠用扇柄咚咚咚敲著箱子邊緣:“箱子的材質是普通楊木, 看這個長度和寬度,普通人家用不上,應該是布行用來裝運布匹的特質木箱。”

淩芝顏戴上粗布手套, 食指中指並齊,慢慢抹過箱子內壁、內縫和四角,“木板連接處都以蠟封了,可以防水。”

靳若:“浣花溪的工匠們說,這箱子是從上遊飄過來的, 一直飄到花氏造紙坊前, 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工匠們覺得奇怪,撈出來,這才發現裡麵裝的竟然是死人。”

林隨安抱著千淨, 皺眉道:“也就說箱子被特殊處理後,成了一個防水隔潮的小型船艙,這不合理啊。”

池太守一臉懵:“為、為何不合理?”

花一棠直起身,啪一聲打開扇子,慢慢搖了起來,“一般凶手殺人之後,要麼選擇藏匿屍體,要麼選擇毀屍滅跡,而這個凶手卻將屍體放在乾爽的木箱裡,送至人流密集的浣花溪,仿佛是為了特意讓人發現屍體一樣。”

淩芝顏歎了口氣,也站起了身,“木箱裡處理得很乾淨,沒留下什麼特彆的線索。”摘下手套,“池太守,關於桃花殺人魔一案——”

池太守連連擺手,“絕不可能是桃花魔!桃花魔已在四年前判了梟首之刑,是我親自監斬,全城百姓見證。當時擒住桃花魔的正是吳參軍,吳參軍,你且此案的來龍去脈與淩司直詳細說說。”

哦豁?想不到這位吳參軍居然還有些真本事。

林隨安有些詫異,側目瞄了一眼。

吳正清似是根本沒聽到池太守的話,直勾勾盯著裝屍體的木箱,麵色慘白,神色恍惚,手指時不時抽搐兩下。

林隨安心道不妙,難道是她剛剛下手太重,不小心將他閹了——不對,此人好像是在看到屍體的臉後才不對勁兒的,莫非他與死者相識?哎呦喂,不會這麼巧,吳正清就是凶手吧?

不隻林隨安發現了吳正清的異常,淩芝顏和花一棠也發現了。

淩芝顏皺眉:“吳參軍,能否說說桃花殺人魔的案情?吳參軍!”

吳正清一個激靈回神,抱拳道,“桃花殺人魔本名屠延,年四十三,是個屠戶,因為妻子與人私奔,心中憎恨女子,便尾隨數名女子奸殺之,當時在他家中搜到了殺人的斧頭和桃花烙鐵,證據確鑿,他自己也供認不諱。”

池太守:“對對對,這個屠延大約是常年殺豬宰羊,性情十分凶悍,當年擒他的時候,傷了我們好幾個衙吏,多虧吳參軍力挽狂瀾,才將此人拿下。能破此案,吳參軍厥功至偉。”

吳正清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個笑臉,“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花一棠“哦”了一聲,扇子噠噠噠敲著手掌踱步走到吳參軍對麵,冷不丁冒出一句,“吳參軍認識箱中的死者嗎?”

吳正清猛地抬頭,雙目崩裂,“花參軍何出此言?!我與此女素不相識!”

“啊呀,花某不過是見吳參軍神色恍惚,一時好奇,隨口問問,”花一棠驚似的瞪大眼睛,扇子拍著胸口,“你也不必這麼大聲吼我吧,嚇死我了。”

吳正清沉下神色,“吳某隻是見那女子死的淒慘,於心不忍罷了。”

花一棠連連點頭,“吳參軍真是雷霆手段,菩薩心腸啊。”

林隨安和靳若對視一眼。

林隨安:這個吳正清肯定有問題。

靳若:師父放心,徒兒定將此人查個底兒掉。

斂屍堂的大門開了,方刻攜著一身蒼術陳醋味兒走出來,甩給花一棠一張檢屍格目,花一棠和淩芝顏一目十行看罷,呈給了池太守。

“死者脖頸處有水平橫向凹痕,兩指寬,無紋,凹痕在脖頸後有交疊,凹痕呈紫紅色,雙手垂散,舌不出,亦未抵齒,乃是被人從身後以索狀物纏繞脖頸後勒死。死者腹部尚有食物殘留,應該是在餐後一個時辰左右死亡,結合屍僵程度,推測死亡時間為昨夜酉時至戌時之間,背部、臀部、小腿後側有有固定屍斑,身體兩側並無屍斑,說明死後屍體平躺至少三個時辰,之後才被人折疊小腿放入木箱。”

“右腿根處的烙印是死後烙上去的,工具應是燒紅的桃花狀烙鐵,烙印直徑一寸,桃花瓣五片,”方刻又掏出一張紙,“這是桃花烙的拓印。”

方刻畫的拓圖很細節,花瓣花蕊皆有,看起來像精致的首飾。

方刻:“死者的手掌和指甲很乾淨,指甲有一定長度,並未被特意修剪過。”

“這不太合理,”淩芝顏道,“一般被勒死的人,都會劇烈掙紮,有時會揪住凶手頭發,掌心留下勒痕,指甲裡往往也會留下凶手的皮屑。”

花一棠:“也就說死者死前並未特彆掙紮過?手腳可有綁痕?”

“不僅有綁痕,還有鞭痕。但是都是舊傷。”方刻道,“看顏色和皮下淤血程度,應該是一個月前的舊傷。而且死者的左肩骨、鎖骨曾經斷裂過,我推測死者之前曾遭受過虐打。”

眾人對視一眼,神色不禁都沉了下去。

“還有一點很奇怪,”方刻頓了頓,“死者的體重比平常女子輕了三成,非常瘦。”

林隨安:“難道是長期被人囚禁虐待,沒有飯吃?”

方刻搖頭:“她的胃部並沒有萎縮,飲食應該是正常的。大腿、手臂處的皮膚有些鬆弛,這與她的年紀不符,大約是突然暴瘦所致。”

說著,方刻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白瓷罐,異常愛惜摸了摸,林隨安等人瞬間倒退數步,離得遠遠的。

池太守好奇:“這是什麼?”

方刻撩起眼皮,勾起嘴角,“死者心臟的一部分,我還留了胃液、大腸、小腸、肺葉、膀|胱裡殘留的尿|液,稍後再仔細驗驗。”

池太守的臉綠了,吳參軍的臉青了,倆人喉頭一滾,差點沒吐出來。

“死因和死亡時間基本確定了,但是死者的身份——”花一棠看向池太守。

池太守捏著鼻子,“吳參軍,讓你派人去查,查到了嗎?”

吳正清搖頭,“回稟池公,還沒有。隻怕要發布官告,張貼畫影圖形尋人認屍。”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