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194 義絕(1 / 2)

翌日,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花氏豪車金鈴上的時候,千淨之主林隨安與天下第一盜雲中月大戰五百回合, 削平了半個花宅的光輝事跡已經鬨得婦孺皆知, 好死不死還衍生出了數個版本。

“吳正禮的夫人,瞿慧,出身書香世家, 無奈家道中落, 為了扶持娘家,不得已嫁給了吳氏家主吳正禮,可這個吳正禮根本不是個東西,日日虐待吳夫人,搞得吳夫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雲中月雖然人稱天下第一盜, 實則是個心懷良善的義盜, 無意中發現了吳正禮的齟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走了吳夫人。”靳若一手抓著白糖糕往嘴裡塞,另一隻手豎起一根手指道,“這是版本一。”

花一棠隨著馬車晃悠著腦袋,慢條斯理嚼著蒸餅, “切,這一聽就是雲中月自己編的。”

“彆急,還有後續。”靳若吞下第二塊白糖糕, “但雲中月是個綠林浪子,帶個女子遊曆江湖著實不方便,便想偷偷將吳夫人送到花參軍府上,豈料驚動了千淨之主林隨安, 兩大高手誰看誰都不順眼,當即打了個烏煙瘴氣。好在高手過招,甚有分寸,無人受傷,吳夫人也平安送到了花宅。”

林隨安評價:“劇情平平,毫無亮點。”

淩芝顏端過伊塔送過來的百花茶品了一口,“先不管過程如何,結果還算符合事實。”

“誰說無人受傷!”花一棠咬牙切齒道,“雲中月害我九十九宅半數的槐樹都成了陳煩煩一樣的禿頭,虧大了!”

眾人:“……”

那些槐樹貌似是林娘子砍的吧……

“版本二,”靳若豎起第二根手指,“瞿慧與雲中月其實是江湖上的雌雄大盜,欲入花氏藏寶庫盜取秘寶,不料被守寶人林隨安撞了個正著,林隨安當即擒住了瞿慧,雲中月卻逃之夭夭,唉,正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林隨安:“這個版本有創意,有江湖氣!”

淩芝顏:“花氏有何秘寶?”

花一棠得意,“花氏最大的秘寶自然就是鼎鼎大名的花家四郎了!”

淩芝顏眉頭抽動了一下,決定還是安靜喝茶吧。

靳若豎起第三根手指,“版本三,因為吳夫人容貌傾城,所以天下第一盜雲中月和益都新任司法參軍花四郎都對其一見鐘情,雲中月先下手為強,擄走了吳夫人,花四郎暴跳如雷,當即派出麾下第一高手千淨之主林隨安,與雲中月在莫愁湖畔大戰,狠揍了雲中月一頓,將吳夫人搶了回來,兩位有情人彆後重逢,那叫一個肝腸寸斷,相擁大哭,淚灑莫愁湖……”

淩芝顏“噗”噴出一口茶,花一棠捏爆了手裡的蒸餅,林隨安豎起大拇指,“這個版本最絕!”

“吵死了!”縮在角落裡補覺的方刻嘟囔了一句,“再吵,就把你們的心肝脾肺腎剁碎了裝到琉璃缸裡!”

眾人瞬間靜音,瘋狂向伊塔打眼色。

伊塔早有準備,將備好的地獄茶湯獻了過去,方刻滋溜喝了一口,起床氣果然散去了幾分。

駕車的木夏“籲”一聲停住馬車,“四郎,府衙到了。”

花一棠到益都這麼多天,日日被凶案纏身,忙得焦頭爛額,要麼爆肝熬夜,要麼提早幾個時辰加班,今天是第一次踩著點來府衙,正好趕上各司參軍、書佐、吏官、衙吏和不良人應卯上工的人流。

捕頭伍達第一個看見了花一棠,急忙正色施禮,不良人和衙吏與花一棠也算是老交情,連聲問好,吳正清的臉色不太好看,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像是一夜沒睡,和司功司戶等幾位參軍一同禮節性打了個招呼,寒暄了兩句,便匆匆奔向各自的曹署上班,背影喪氣,步伐沉重,與現代苦逼的社畜沒什麼區彆。

伍達跟著來了司法署,說是有要事彙報,一隻腳剛踏進門,就看到方刻將包袱裡的琉璃缸掏了出來,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裡裡外外細細擦拭。

伍達的臉綠了,和花一棠身上的官袍一個色兒。

花一棠端坐在書案之後,快速翻看著案上的卷宗,“伍捕頭有何事?”

伍達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抱拳道:“啟稟花參軍,之前您讓屬下調查紅香坊內是否有人認識連小霜,屬下率兄弟們查訪了數日,終於查到了些眉目。”

喔謔!林隨安心道,看來府衙的衙吏們終於認清了現實,準備向花一棠拋出橄欖枝了。

淩芝顏立刻走過去,坐到了花一棠的的下首位。

花一棠撩起眼皮,“說說。”

“紅香坊在官府登記造冊的妓館共有五十七家,幾乎家家都養有樂妓,我們拿著連小霜的畫影圖形查訪後卻發現,沒有人認識連小霜,這實在是很奇怪——”伍達皺眉,“後來,我們又尋到了紅香坊多年的老牙人,終於有一個叫孫九婆的牙人認了出來,說畫上的連小霜長得和她十年前賣過的一個小丫頭長得很像。”

淩芝顏:“小丫頭可有名字?”

伍達搖頭,“時間太久了,孫九婆沒記住,隻記得當時那個小丫頭十根指頭上的指甲都沒了,血淋淋的,眼神也是木木的,感覺賣不上價錢。”

林隨安心頭一跳,想起了連小霜金手指中的場景——血淋淋的手指挖入地麵,磨掉了所有的指甲——難道,那並非龍神果造成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過的場景?

伍達:“我們順藤摸瓜,查到那個小丫頭輾轉被賣了好幾家,最後被賣到了一家胡人樂坊,後來胡人樂坊倒了,裡麵的舞姬、樂妓又被轉手賣到了永晝坊。”

花一棠眯眼:“彌妮娜所在的永晝坊?”

伍達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沉重,“昨夜彌妮娜被害之後,屬下覺得此案有些蹊蹺,便連夜去了永晝坊查訪,得知彌妮娜成名之前,曾有一個琵琶女常年為其伴奏,技藝十分高超,彌妮娜與這位琵琶女情同姐妹,同吃同住,且對此女甚是保護,每次出場都讓其以麵紗和冪籬遮麵,甚少有人見到其真容。”

淩芝顏:“一個人都沒見過嗎?”

“這便是最奇怪之處。”伍達道,“兩年前,彌妮娜一舞成名,做了永晝坊的當家舞者,而那名琵琶女卻突然消失了,之後,永晝坊老坊主便將之前坊內的老人都遣散了,如今永晝坊新坊主、樂人和舞者甚少知道這名琵琶女,更沒有人見過。”

花一棠:“永晝坊的老坊主呢?”

“半年前過世了。”

“那些遣散的人呢?”

“基本都是胡人,一部分回了家鄉,一部分不知所蹤,若想追查的話,很費功夫。”

“話句話說,”林隨安道,“如果這名琵琶女就是連小霜的話,隻有彌妮娜見過她的臉,了解她的來曆。”

淩芝顏:“可是如今彌妮娜也死了。”

花一棠手指噠噠噠敲著桌子,“不讓彆人見到琵琶女的臉,又遣散之前的老人……就仿佛是為了——”

三人異口同聲:“徹底抹去琵琶女的存在。”

說完,三人對視一眼,同時皺起了眉頭。

“連小霜常去的三家繡坊查得如何?”花一棠又問。

“都是做正經生意的普通繡坊,沒什麼特彆。”伍達道,“目前正在排查繡坊常客的名單。”

花一棠點頭,示意伍達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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