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2 / 2)

雖然,烏玖一個字也不認識,但他還是倍覺興奮,文字,是通向文明的標誌,這廣闊荒蕪的地域,比他想象中要開化的多,就是不知道,這文字是在鳥族中獨立流傳的,還是通用的了。

清晨,在靜謐中緩緩劃過,當新的一天真的來臨,白熠也開始了例行的工作,身為巫祝,他每天的行程異常滿,除了定時定點的喂養照看育巢中的雛鳥外,還有很多的應酬與雜事,不過,這些,本就是白熠做熟了的,絲毫不覺得煩亂。

而在他有條不紊的做這一切的時候,一雙眼睛,正不著痕跡的將他的所有行動收在眼底。白熠對烏玖的觀察有所察覺,卻也不以為意,他根本不會相信,那還未化形的灰羽雛鳥,能有這樣的聰敏與洞察力。

首先進入到帳中的,是兩名身形壯碩的成年男子,兩人看上去似有仇怨,互相瞪視著走近屋裡,麵上身上都掛了彩,像是剛打過一架的模樣,壓著他們前來的,是個氣勢更盛的壯年漢子,就見他先是跟大白鳥見過禮,隨後指著那兩名漢子,語調平和的敘述著什麼。

大白鳥先是聽完了壯漢的陳述,隨後,看向那兩名麵容狠厲的成年男子,分彆讓他們各自陳述,相較壯漢的簡練乾脆,這兩人在敘述中,帶著更多的情緒,隨著敘述的深入,不時凶狠的望向對方一眼,顯然是積怨已深,好在,他們攝於大白鳥的威嚴,到底不敢在屋內動手了。

在三人敘述的過程中,大白鳥至始至終都在認真地聽著,麵容平淡,顯示出中立而公正態度,作為屋內唯二的聽眾,烏玖聽得也很認真,雖然對方說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通過觀察,對於那三人的情況作出一個大致的推斷,不過是一場鬥毆而已,那最先負責說話的壯年漢子,顯然是阻止矛盾升級的主事人或者中間人,而大白鳥則是更為高一階的存在,他負責判斷,這場矛盾中孰是孰非,並給與相應的獎懲,這讓烏玖再一次強化了對大白鳥的認知,在這個大型部族中,他是個地位超然的存在。

烏玖看著屋子下方的那一場官司,卻見三人各自敘述完後,大白鳥語調沉穩的開腔了,他的話似乎帶著某種一錘定音的奇效,一席話畢,盤桓在屋內的戾氣消散了許多,那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名壯碩男子此刻麵上都是悻悻,不知是被大白鳥□□了,還是受到了什麼懲罰了,此時,那最先出言的壯漢再次來到最前麵,就見他先是雙手握拳,交叉放於胸前,規矩的向大白鳥行禮,待大白鳥頷首示意後,這才領著那兩名壯漢走出了屋子,想來,這一場官司已然蓋棺定論,他也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整個過程中,烏玖一隻饒有興致的觀看著,而這顯然隻是一個開始,很快,更多或結伴,或孤身的部族成員來到了大白鳥的帳中,他們有的怒不可遏,言辭激烈的指責著什麼,有的悲悲切切,喃聲敘述著自己的哀怨委屈,在這個過程中,烏玖注意到了一個全新的,以往未曾見過的種群,他們同樣男子身形,但是相較於那群壯年漢子,要瘦削矮小的多,雖然大都麵容清秀,但氣質卻大都十分畏縮,他們有的是跟隨壯漢前來的,有的似乎是自己偷偷跑過來的,藏頭露尾,讓人看著不由皺眉。

這是一個有彆於大白鳥跟犬族壯漢的全新種群,烏玖隻消一眼便能輕易分辨,因為,他們身上的氣質太過突出,剝離了所有陽光,自信,開朗的正向情緒,周身包裹著各類哀怨鄙薄的消極情緒的共同體,讓人著實喜歡不起來。

就在烏玖暗自猜測著這個族裔的身份的時候,一名壯漢的舉動,讓他了然過來,那是一名怒意勃發的壯漢,就見他扯著一名瘦弱青年的頭發大步來到帳中,他顯然怒極,一路將那瘦弱的男子拖行到屋裡,不等大白鳥出言阻止,便高聲陳說起來,烏玖看的明白,他在陳說的是那瘦弱青年的罪狀,因為,他每說一句,那被他鉗製的瘦弱男子,頭就更低一分。

那壯漢顯然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一把扯起那瘦弱男子,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被打飛出去的瘦弱青年嚇得肝膽俱裂,再也維持不住人形模樣,就見他身形漸縮,一襲灰敗的衣襟變成了同樣暗淡無光的羽翼,那是一隻灰鳥,一隻與大白鳥身形仿佛,卻暗淡醜陋的多的灰鳥!

就見他撲扇著翅膀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走,卻被那怒意勃發的漢子一把攥在了手裡,緊緊地攥著那灰鳥,壯漢麵目猙獰,鋒利的犬齒仿佛下一秒便要將那灰鳥撕成粉碎!

整個過程中,大白鳥隻是靜靜的看著,沉冷的麵色中帶著一份讓人心寒的淡漠,他並沒有斥責壯漢的舉動,正相反,他默許了壯漢的動作,很顯然,壯漢的一係列暴-行,在他看來,是恰當的可以被允許的!

待那壯漢終於發-泄-完周身的怒火,大白鳥這才緩聲出言,他說話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很快,那剛剛還怒氣衝衝的壯漢,一臉羞愧的低下頭來,他當然不是因為傷害到那灰鳥而羞愧,讓他感到悔愧的,是剛剛在帳中肆意妄為的態度,這對於大白鳥,是一種逾距,是異常的失禮行為。

好在,那一臉寬仁的大白鳥似乎並麼有過多糾結禮數的缺失,眼見後者徹底冷靜下來了,他又出聲勸慰了幾句,卻見那壯漢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同了大白鳥給出的建議,至此,一場風波就此消弭,沒有人理會那被傷害後可憐兮兮的灰鳥,那壯漢在臨去前,朝著大白鳥胡亂的做了個禮,便拎著那可憐的灰鳥,消失在了帳中。

整個過程裡,烏玖一直在冷眼旁觀,冥冥之中,他有了一絲了悟,原來如此,大白鳥對他的不屑鄙夷似乎全都找到了源頭,即使出生在同一個地方,即使最初的成長經曆大同小異,但他們從來都是不同的,那些同樣有著一身暗淡的灰色羽翼,弱小到讓人鄙夷的,受傷也不敢反抗的青年們,才是他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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