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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先到這邊來坐。”烏玖朝著一臉肅穆的烏八招了招手, 拍了拍身側的座位道。
“大人?”烏八聞言一愕, 他剛剛做完一番義正嚴辭的進言,沒想到, 會得到這樣的應對
“我二人許久沒有閒聊過了吧, 這次正好有了個由頭, 我便同你說道一二。”烏玖麵色如常的道,擺出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烏八無法,隻得依言坐了過去,但是口中卻道:“若是大人想要說的是有關戎耳的事,那怕是很難說服我了, 他所作的事, 我都是親眼所見, 此人心術不正,不應得到大人信重。”烏八正坐著看向烏玖,神情裡帶著一分十分罕見的執拗, 想來, 戎耳的某些做法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了。
烏八語氣堅決, 烏玖卻並不接話, 指著他語調溫和的道:”在我麵前, 不要正坐, 隨意一些。“
烏八有些為難, 但見烏玖定定的看著他, 一副他不照辦就不繼續談話的架勢, 隻得乖乖就範,換了個輕鬆一點的坐姿。
不再刻意的維持儀態,烏八登時覺得周身的筋骨都鬆快了許多,烏玖坐的比他還要閒適,兩人靠的極近,輕鬆的氛圍,加上被拉近的距離感,讓烏八仿佛回到了犬裔部族中那個逼仄卻溫暖的小屋裡,回想起過往,他麵上的神情又溫和了兩分。
烏玖將一切看在眼裡,用漫不經心的語調道:“你這幾日一直維持著這個坐姿,周身的筋骨都僵了吧,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以後在我麵前都可以這般,切莫熬壞了身子。”
烏八聽著烏玖一番老氣橫秋的發言,不由失笑,但知道烏玖這是真心的關懷,他還是倍感溫暖。
“大人這幾日去看過我們嗎?”他不由問道,隻道烏玖某日外出巡視的時候,看到了他們工作的模樣,所以才會有次一說。“
”那倒不是,“烏玖笑著搖頭否定道:”我這幾日事忙,一直都未出這大帳呢。”
“那大人是如何知道的?”烏八不由奇道。
“戎耳每日會向我彙報一次部族內的動向,所有人的情況都逃不開他的耳目,包括你數日來的坐姿,他還向我進言,說你為了維持主事人的威嚴,所以格外辛苦,讓我多加體恤呢。”烏玖微笑著,給出了一個烏八絕對想象不到的信息來源。
看著麵色微變的烏八,烏玖不疾不徐的道:“不僅僅是你,其他七名羽族,包括鬣禿,朗越,還有幾名威信較高的高階魂勇者,每日的動向,他都有留意,除此之外,部族內每天發生的大事趣事,他也會整理一番,一並說給我聽,而這些,我並沒有事先授意,全都是他自己想到並且去做的。”
略頓了頓,看著低頭不語的烏八,烏玖繼續道:“這幾日裡,你們在登記所有族人名錄的時候,我給他的任務隻有一個,那便是趁機混入雜部之中,散布流言,他不但讓流言越傳越廣,而且,控製著輿論的走向,時刻關注著眾人的反應,甚至記下了所有對流言反應不大甚至提出質疑的人,雖然,他這麼做的動機不純,但他得到的這份名單卻是我想要的,記錄歸納總結,把人群分類的方法,我隻交代過你們,而他,不過通過觀察,便學到了皮毛,僅就這份細致的學習能力,他便強於你們所有人。”
這下,烏八徹底安靜下來。
烏玖看著他,語調平淡的重複著烏八剛剛羅列出的那一番罪名:“你說他驕橫跋扈,奸猾狡詐,平日遊手好閒,但在我看來,他每日的工作完成的都不錯,不論是製造輿論還是言-論-管-控,手法都堪稱優秀,他是我放在外麵的眼睛跟耳朵,他勝任這份工作,並且完成的很出色,不但如此,他做的工作,你們暫時誰都做不了,他是一名旁人無法取代的特殊人才,若非如此,我何須去重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家夥。”說到最後,烏玖無奈的聳了聳肩。
“但他心性奸猾,大人信重於他終究不妥。”烏八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堅持道,在他眼裡,烏玖的個人安全是高於其他一切的,再有價值的人,如果有可能給烏玖本身帶來威脅,都不值得信任。
誰知,烏玖問言,不由搖頭輕笑起來,:“連你都知道他是個心性奸猾,慣於見風使舵的小人,我又有何懼?”看著一臉不明所以的烏八,烏玖收了笑容,難得認真的道:“我知道他的缺點,也了解他的為人,能夠提前預判他的行事方式,也可以做到不將弱點交付,他在我這裡,永遠是個不值得信任的可用之人,這樣的人,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隱藏的極深的貌忠實奸的人,這些人,永遠不會把惡念寫在臉上,不到危急關頭,永遠不會露出本來麵目,你無從知曉,也無從防備,有時候,不經意的疏忽,反倒會蒙受巨大的損失,與後者相比,究竟誰更可怕呢?”
見烏八低頭沉思起來,烏玖用溫和的語調繼續道:“說起來,你如此看不慣戎耳,多少也有一些私怨的成分在吧。”
烏八聞言,身形一震,他猛的抬眼看向烏玖道:“大人,我所說這些並不摻雜任何私怨。“
“你向我進言,的確並無任何私心,我知道的。”烏玖安撫的道:“不過,私怨總還是有的吧。”
烏八猶豫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最開始,他帶著烏豸前來,還搶走了您留給我們的食物,若不是您跟戎驍大人及時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回想起當日的情況,烏八至今心底發冷。
“這幾天來,你是否心裡奇怪,那背叛其他人,帶著戎豸去到據點內,還公然分走你們的食物的戎耳,不但我不責罰,甚至就連其他人也並不怨恨他?”烏玖-插-言道。
“的確,我一直不解此事。”烏八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