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豹囂孤疑的看向對方,心知眼前這喵氏首領麵忠實奸,此番總是言辭懇切不似說謊,但直覺對方還向他隱瞞了些什麼。
喵總師將豹囂麵上的神情儘收眼底,笑的一派真誠:“你在荒原曆練過一番,如今魂力遠超於我,輕易就可以取我性命,又何須防備我至此呢?還是你要信那南溪源稚齡小童的醫術能夠超過我,將我都無法治愈的病患一舉治好了?”
喵總師哼笑一聲,口吻裡滿是對那未曾謀麵的永泰巫祝的鄙夷,眼見豹囂麵露遲疑,他趁勢又加了一把火:“當然,你若執意不去我也不會逼迫你,但你可要想好,我準備了如此之久,也不過有了一次去到那裡的機會,錯過了這次天賜良機,以後,你若再想著用此法救治那白羽,我可是有心無力了……”
“夠了!”豹囂一口截斷了喵夷明的蠱惑哼聲道:“我便暫且相信於你,若你膽敢騙我,定然讓你好看。”他口氣凶狠,神情不似作偽。
喵夷明絲毫不懼,一臉泰然的直視著他,仿佛對他的警告混不在意。
豹囂不欲同他攀纏。放了狠話便自顧自的離去了,在這片由喵氏一族統禦的地域,他可不放心將白熠跟那小白羽單獨放在某處太久。
玉羽看著豹囂離去時壯碩的背影不屑的冷嗤了一聲,直到對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這才轉向喵夷明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有這犟種跟著,也不怕壞了我們的好事。”
他向來自忖美貌,自小所見各色-獸-族無不成為了他的裙下之臣,隻有這個豹囂,不但對他不假辭色不說,竟還看上了那個跟他不對付的假正經白羽,玉氏每每想起,對那豹囂的惱恨便更深一層。
喵夷明對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笑吟吟的聽他抱怨了半晌這才悠然道:“我們此番所圖甚大,這等強橫的幫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就那麼信他不會暗中壞了我們的好事?”玉羽繼續用言語挑-撥道:“我看那豹囂對你可沒有多少信任哩。”
“就像你說的,我好歹讓他越階提升了不少魂力,他便是心中有疑慮,多少還是會相信我所說的話的。”喵夷明見玉羽質疑自己忍不住辯駁道。
誰知,此話剛出,那玉羽便跟著輕笑出聲:“難為你將那謊話說的真的一樣,”他斜睨著喵夷明,緩緩說出了自己知道的內情:“你為了那塊兒破石頭,將那豹囂騙到荒原跟那妖鬼纏鬥,誰曾想他不但大難不死,還平白越階漲了不少魂力,反倒讓你這個妄圖坐收漁利的落了下成,真是可笑,聽聞他從荒原回來,你暗自驚慌了數日吧,若不是我幫你一起圓謊,將他魂力大漲的功勞全歸在你“提點得當”的情分上,他怕是剛一見麵,便要將你劈成兩半了,”似乎感覺這事荒誕又荒唐,玉羽說著說著,麵上笑的愈發暢快了,神情裡,滿是對兩人的嘲諷。
聽著這玉氏毫不在意的道出這些陰私內情,喵夷明麵上的怒意一閃而逝,好在,他多少顧及著喵夷明的顏麵,自顧自笑了片刻,眼見後者麵色不虞,一副將要發作的模樣,十分乾脆的轉開話題道:“不過,那莽貨也真是好騙,我便順著你的話頭這麼一說,他竟然還全信了,想來這次進到中都主聖木中,我二人隻要不露破綻,定能讓那豹囂安心聽我們差遣。”
“便是那豹囂心懷異心也不怕,進到了那核心之中,想要輕易脫出,可不那麼容易,除了聽我調遣,他沒有其他選擇,何況,他所看重的那名白羽,如今也在我部之中,若不想愛侶殞命,可由不得他不就範!”
喵夷明一臉自信的說出自己的計劃,隨後,他垂眸看向玉羽腳邊的猛犬,笑著道:“這次,有你的這些傀儡,又有那強橫的豹囂出馬,定能萬無一失,隻要你們能夠攔下那強橫的護從麒麟獸,那個隻剩雕像的上神殘念,我又何足懼哉,屆時,拿到了“神明種”,將主聖木整個遷入溪源,這天下,便是我喵氏跟你玉氏的囊中之物了!”
此刻,喵夷明終於說出了自己籌謀了半生的計劃,想到自己將要把那所謂的神明狠狠踩在腳下,讓四郡一都的勳貴全都敬畏的跪俯於前,他心中便升起了一股豪氣。
玉羽聞言,沉默的看了他半晌,終是一展笑顏曼聲道;“奴帶著族人行遍四郡,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尋到了那些核心,為了便是這一刻,總師大人可千萬莫要讓奴失望啊。”
“往後便是你我共掌天下,你且寬心,某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喵夷明聞言,不由再度保證到。
見眼前的喵總師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那玉羽終於滿意,他站起身來,嫋嫋娜娜的行了個禮,隨即垂眸,衝著腳邊的猛犬低聲喝道:“戎術,我們走!”
那猛犬聞言乖順的站起身來,異常聽話的跟在了玉羽身後,這個曾經的犬裔獸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事情早已忘卻,他忘記了自己可以化作人形,更忘了自己曾經貴為一族之長,此刻,他就像一頭真正忠誠的家犬,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唯一的主人,玉氏身後!
喵夷明眯著眼看著那一人一犬從容離去,麵上的笑意消散無蹤,閉了閉眼,好半晌,才將心底的鬱怒強壓下去,他知道,此刻的隱忍都是暫時的,隻要得到了神明種,他便再無所懼!
就在他排遣了心底的怒氣,重新換回仙風道骨的模樣後,就聽得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有人小心的拉開簾幕,恭敬的走了進來,卻是那剛剛離去的喵靖
去而複返的喵靖並沒有冒失的率先出言,而是先謹慎的感受了一下屋中氛圍。
作為喵總師最信重的徒弟,喵靖慣會看眉眼高低,對於師父的情緒變化也十分敏感,剛一進屋,便能感到喵夷明情緒不佳,喵靖見狀倒也不奇怪,剛剛上座那兩位“舊識”沒一個是好像與的,偏此番行事,需要他二人襄助,師父從中斡旋,定要受那夾板氣,不積鬱於胸是不可能的。
既然看出了端倪,喵靖自然不會去觸那黴頭,他也不問剛剛三人在屋內究竟談論了些什麼,直接講述起自己此行的經過來:“徒兒此番幸不辱命,平原一地的暗線已經全部埋好,再過幾日,惡疾便會凸顯,待那惡疫蔓延至整片地域,那永泰部族的巫祝定然會一路求到我們這邊來,屆時,師父帶著一眾師兄,救那南溪源諸族於水火,想必,我們的信徒必將再度暴增,倒是,新舊信徒形成合流,將溪源南北兩陸連成一片,師父起-勢時必定事半功倍!”
喵靖一番話,既簡略的提及了自己的任務,又不著痕跡的將喵夷明恭維了一番,喵夷明聞言,麵上的神色立刻便好看了許多,眼見師父心緒好轉,喵靖麵上絲毫不露,而是不著痕跡的又加了幾句吹捧,直哄得喵夷明麵上帶笑,這才作罷,想來,這喵總師一直將他視作心腹,將一切陰私的事由交給他辦,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聽得喵靖一番誇讚,心情舒暢了許多的喵夷明轉而問起了那遠在南溪源的永泰部族,借由行商之口,這個突然出現的雜部,在短短旬月間名聲鵲起,縱然喵夷明口頭不屑,但多少還是有些好奇的。
“的確是個發展極快的新興雜部,族長實力強橫,那巫祝也十分可親,不過,那族中沒有什麼上等羽族,亦沒有什麼行使管教的長老,加之那族長跟巫祝都十分年輕,想來是沒什底蘊的。”
雖然跟那行跡飄忽的永泰族長沒見上幾麵,但對方部族中的巫祝大人,喵靖還是十分熟悉的,加之對方整個過程裡親切友好對他關懷備至,喵靖在描述時,縱然沒有什麼極好的評價,也不會口出惡言。
至於最初被拘在部族一角多日這件事,喵靖自然是不會同喵夷明細說的,未能一下子獲得對方的信任,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喵靖可不想因為這點小節,降低自己在總師心中的評價,何況,他的任務已然完成,自是更不願橫生枝節。
喵夷明聽喵靖說的籠統也沒有細問,一個由年輕人統禦的新興雜部,還不能讓他投注全部的關注,何況現下,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師父究竟要如何去到那中都核心內?我聽聞,中都核心,隻有四年一次的大試煉才會打開,每次,隻有由那上授天命的聖皇動用魄力方能開啟的,此番,既不是大試煉臨近之時,我們又沒有聖皇的魄力,如何能讓那核心之門對我等打開呢?”眼見喵夷明心情不錯,喵靖不由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問。
神們開啟之法本就是喵夷明心中最為得意的一件事,見他最信重要的徒弟問起,也沒有再隱瞞。
就見他抬手引著喵靖去往內堂,信口道:“你且隨我來看。”
喵靖跟在喵夷明身後,好奇的進到了往日從未踏足的內堂之中,揭開那厚重的簾幕,隨即感到眼前一亮,卻見一塊兒厚重的淺灰色石板之上,鑲嵌著十數枚大小不一的聖木核心。
喵靖瞪眼看著那嵌在石中,密密麻麻的聖木核心,一時隻覺得驚駭卻又興奮異常,卻聽喵夷明在一側自得的道:“這塊兒石頭是得自大荒原的上古之物,乃是上神遺落的兵符碎片之一,我核對了獸皮文書,這名為“神門”的兵符作用十分簡單,隻要能量充足,便可以開啟通往中都聖木核心的甬道!不過,這神門開啟有著自己的限製,想要長時間開啟,必須要有神力護持。”
“這些聖木核心便是用來提供神力的?”喵靖指著那些核心疑聲道。
“不錯,這些核心跟爍金部族售賣的那些劣等核心大為不同,每一顆都跟中都主聖木有著極深的聯係,所在,又大都是中小部族,方便我們掠奪,這些年,為了找到它們,可破費了我不少功夫。”喵夷明說起這些,口吻裡全是感慨:“有了這些核心加持,這神門將開啟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們能帶足夠的人進入其內!”
“師尊想要何時出發呢?”喵靖被喵夷明的神情所感染,不由激動的問詢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就見喵夷明哼聲道:“你可知,那中都玄重,再過幾日便要行結契禮,將三郡的郡君備選,許給自己的長子,那玄重倒是打的好盤算,挾持了郡君備選,用一紙契書,便想將三郡一都收入囊中,”
喵夷明也不知是從何處得到的確切消息,說起這些來,言語間,對那玄重滿是不屑:“不過,他也隻能得以這幾日了,等我成事,沒了主聖木的中都必將大亂,屆時,我們再散布流言,直言那玄重心懷叵測,惹怒了上神,且看他究竟如何自處。”說到得意處,喵夷明頗為自得的笑出聲。
一側的喵靖自然也是附和的笑逐顏開。
片刻後,喵夷明這才收了笑意,轉眼看向喵靖道:“待我從中都聖木中脫出,擾亂了玄重的計劃,下一步,便是我們逐步向四郡一都進發的時刻了,屆時,便要率先著手將南溪源並入我們囊中,你心中有數,便也早做準備吧,不論是東進還是向南滲透,所有的準備工作都由你負責。”
“師尊放心,喵靖定不會辜負師尊所托!”喵靖聞言,立馬肅聲應道。
將全盤計劃拖出,喵夷明隻覺得心中一陣暢快,他指著麵前,豪氣乾雲的道:“隻要一切順遂,這荒川澤便是我喵氏一家獨大,過往那些個讓我族受儘屈辱的家夥,我日後定將倍加奉還!”言罷,喵總師目光凝定的看向了中都的方向,眼底滿是勢在必得的決心。
那遠在中都的玄重恐怕做夢也無法想到,他心中無關緊要的癬疥之疾,竟在日後,他了他的心腹大患!